宫阙有贪欢

伤心(“朕踩着她的尸骨保住这条...)(2/5)

>“陛下?”林城一怔,不及再问,苏曜已伸手扣下石门机关,门缓缓打开,他提步离去。

夜色安寂,顾燕时被送回宫中,那带他来往的人就此离开。

许是因为窗户开得久了,殿中冷下来。她关上窗,木然坐到桌边,身上仍久久暖不回来。

这种冷,好似浑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住。顾燕时浑身都颤,紧紧抱住自己,难过在心底翻涌不止,被她一次次按住,最终却还是将眼泪激了出来。

她原以为最大的难处,不过是要在爹娘与苏曜之间抉择。

但她从未想过,爹娘并不疼她。

她一直以为爹娘将她送进宫,是面对地方官吏的淫威不得不妥协。如今才知,全是他们自愿的。他们为了给姐姐报仇,不惜将她送给先帝那样的人。先帝没了,他们还要扯谎骗她,逼她继续留在宫里。

那些日子她多难啊,一边担心爹爹的安危,一边还要胆战心惊地应对苏曜。

还有,她的名字。

兰月说,她姐姐的名字与她一模一样,可话不当是这样讲的。爹娘先有了姐姐才有她,是她的名字与姐姐一模一样。

爹娘拿她当什么呢?姐姐的影子?对她的那点疼爱关照,可还是因为喜欢她?

假的,她这十几年的人生竟都是假的。

顾燕时的眼泪涌得越来越厉害,唯恐惊动外面值夜的宫人,手背死死捂住嘴巴,后来索性咬下去,咬得生疼,印出深深的牙印。

压抑的哭声里,那扇窗又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了,黑影跃进殿来,轻轻一喟,走到她身后。

她哭得顾不上其他,更没察觉这点轻微地响动,直至一方帕子突然递到眼下:“别哭。”

她倒吸冷气,猛然抬头。黑暗之中,他们四目相对。

少顷,她一下子立起身,连连后退:“你怎么来了……”

她边说边摇头,滞了滞,续道:“你……你别来找我了,我不是什么好人,我……”

她的眼泪又涌下来,一时说不出话。苏曜转过身,行至墙边矮柜前,摸出火折,点亮了几盏灯。

殿里有了些光,他站在光晕里,她仍在暗处。她看着他,想走过去又没有底气,就呆立在那儿,哑哑地低下了头:“我……我有话要跟你说。”

她说罢,顿了下,紧咬住下唇:“我家里……我家里都是大正教的人,不止兰月,还有我爹娘。我刚才……我刚才去见了兰月了,有大正教的人劫了我去。还……还有齐太嫔……齐太嫔也是的。但我……我没……”

她想说“我没骗过你”,他忽而提步走向她。

她一下子噎了声,恐惧弥漫开来,只想躲他。

苏曜步步逼近,脚步平稳。她足下打软,又被慌乱扰动,终是一跌。

临要摔下去前,他一把将她拉进怀里,用力一抱,将她稳住了。

她在他怀里挣扎:“你听我说……”

“我听到了。”他俯首在她额角上吻下去,动作很轻,带着抚慰,“这事是我不好。”

顾燕时浅怔,惶惑地抬头,与他对视。

苏曜眼底微颤,深吸气,轻道:“齐太嫔……是我让她来的,她跟大正教不相干。”

“你……”顾燕时一愕,旋即又挣扎起来,浑身战栗如筛。

“你听我说。”他将她抱得更紧,“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想套兰月的话。可若与你说个明白,又怕你的戏做不真,兰月察觉异样,就什么也不会说了。”

“你放开我!”顾燕时切齿喊道。

一切愈发地荒唐可笑。她刚刚知道爹娘都在骗她,恐他受害,迫切地想与他说个明白。

可他却告诉她,他也在骗她。

她已无力去听更多的谎言,只想躲得远远的。她甚至在想,若躲到阴曹地府里就能远离这万般欺骗,她就立刻去死。

可他就是不松手:“燕燕。”

他深吸气:“我不知道你父母是这样。若我知道,绝不会让你去。”

“放开我!”她又喊了声,门外的宫人们隐约有了些声响,转瞬好似被谁示意了退开,一切响动又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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