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气道:“哎,真是不好意思,准星太差,给医疗队那边添了麻烦。这两个要真是什么关键人物的话,那后续治疗上还颇为棘手,我该瞄准小腿打的……小高?”
她最后这句来得莫名其妙。沐晨足足还愣了那么一秒,才意识到张瑶是在叫高铎。而高铎盯着地上的鲜血怔怔出神,还压根就没意识到什么“小高”呢——可怜一个邪魅狂狷病娇系的火葬场文学龙傲天男主,大概连梦都没有梦到过“小高”这种称呼。
沐晨默默翻了个白眼,终于轻轻咳嗽一声。高铎如梦初醒,才终于抬头回过神来。这位自目睹炮击大受刺激之后,整个性情几乎来了个翻天覆地,对沐晨的指示是奉命唯谨思虑唯恐不周,而今抬眼一看沐晨的神色,登即心领神会,于是叉手行礼,开口向地上的两人仔细询问。
系统提供的翻译工具仅限于南北两朝的官话方言,却不涵盖草原上游牧民族的俚语。于是一众现代人只能茫然旁观,看着高铎叽里呱啦一通问完,回过身来恭谨禀告。
“好叫殿下知道,这两人原是草原北部柔然可汗的亲信。这一次造访皇帝行辕,本是来议论军务的。”只见高铎拱手向沐晨作揖:“据他们交代,十几日前皇帝北上游猎,本有密信送到柔然,要与他们可汗面谈,说是十几日前京师有了极大的变故,想要借调一两万的柔然骑兵拱卫皇室、防备内贼。柔然与北国皇室素有婚姻,彼此往来极为密切,求援借兵都是常事……”
沐晨唔了一声,却听到耳边王治轻轻一声低笑,似乎忍俊不禁。而后王博士后退一步,以普通话低声开口:
“就这寥寥数语,介绍得倒真是详细,背景前提全都交代了个干净。这介绍来介绍去,话里话外还都是‘皇室’——反正作死的柔然是皇家的亲戚,和他们高家没有一丁点关系……哈,这小子有点意思,想要投诚给自己的老爹挣个水利部长么?”
沐晨听不懂什么话里话外皇室不皇室的弯弯绕,但水利部部长的梗他可听得懂,于是仓促之间赶紧一声干咳,尽力掩饰自己憋不住的笑声。王治微微摇头,却又抬高声音,以北朝官话发问:
“既然是来议论借兵的使者,那有恃无恐,骄横一些也是正常。不过亲戚之间也该明算帐,上万的柔然精锐骑兵不可能白白交出去,他们打算换些什么?”
高铎翻译了过去,地上两个男人被卫兵按住挣扎不得,剧痛之下脸色惨白,只能滴哩咕噜老实交代,高铎立即转述:
“他们说,可汗与北朝素来有亲,在报偿上并不苛求。这一次出兵只要金一百斤、丝绸五千匹,此外,还要皇帝允许柔然南下虏掠一次,抢到的汉人工匠、女子、农人,都算柔然的奴隶。刚刚,刚刚他们看到这位贵人,也是一时兴起,就想……”
高铎知道忌讳,最后几句话到底不敢说全。但沐晨等人眼睛微眯,已经完全明白了省略的内容。但晓悟之后场上毫无风波,几个现代人的神情都颇为平静。倒是张瑶轻轻一笑,顺口多问了一句:
“‘允许柔然虏掠一次’。怎么,柔然经常南下虏掠奴隶么?”
这一次倒不用翻译了。高铎立刻叉手作答,交代自己在齐王府时就知道的消息:
“草原苦寒,中原富庶,每到秋冬缺乏食物,柔然往往便会南下劫掠。家父便是抗击柔然出身。”他恭敬道:“原本劫掠也不算频繁,但这一代的柔然阿毕罗可汗歆慕汉化,格外喜爱中原的歌舞珍饰。为了纵情享乐,便常常会纵兵抢夺边境的工匠女子……”
高铎交代得言简意赅,话里话外又都在阐明高家与衡阳王府共进退的立场,引得王治又盯了他两眼
张瑶喔了一声,表情依旧云淡风轻,却是转头看向了沐晨。沐晨微微皱眉,瞬间又舒展开来。
“有意思。”他声音轻柔,和颜悦色,似乎是浑不在意:“礼乐君子之艺。五音悦耳,自然是人人喜爱。不过柔然本就精擅歌舞,何必汲汲求于中原?请上告柔然阿毕罗可汗,金银绸缎身外之物,可汗自用不妨;但工匠婢女却是天-朝的子民,还请赐还;否则孤王不肖,也只能效法太宗文皇帝,在长安请阿毕罗可汗歌舞作乐,展示一下柔然的传统音乐了。”
这几句话说得若无其事,各位现代人也是一脸平静理所当然,在场唯三的古代人却听得一脑子浆糊,浑然不知所以。
高铎迷迷瞪瞪,是完全没搞懂什么“太宗文皇帝”的路数,更没搞懂柔然怎么就“精擅歌舞”。但听话听声,大致明白了言外的威胁;而地上翻来覆去的两个柔然贵族就干脆是一肚子的水四处晃荡——他们的汉话水平本来就无限接近于文盲,听来听去只分辨出了几个单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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