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副很美很美的画儿,我自作主张为尤清加上了滤镜,着重描画了他的轮廓,虚化了周遭的事物。
比如说那天窗台上的一排绿萝全都没水,干巴地不成样儿了。
于是现在,在京城的半夜时分,三十三岁的我坐在尤清家里的沙发上看着尤清露出满是丑陋伤疤的上半身,清清浅浅地微笑着,向我走过来。
竟和多年前的教室里一样万籁俱寂。
随即“哗——”一声,尤清走过去拉上了窗帘儿,我一把将他拽了过去,右手下意识地扣在他那脆弱的脖颈上,仿佛我只要稍微用些力气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扭断他那漂亮的喉骨。
他垂下眼睛看着我,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
其实我和安未的口味挺像的,都喜欢腼腆羞涩而瘦弱的小男孩儿,那样脆弱的男孩子能够轻而易举勾起安未的兴趣,让她随意地一掷千金。
其实有这样的喜好很好理解,我俩在这京城里可以说是相依为命,不恋爱不结婚,我们崇尚的是自由独立的生活。
拿钱来换春宵这种事儿当然得随着自己的喜好来,要不亏得慌。
可我从来没有把记忆里的尤清想象成这样一只懦弱而无用的小羊羔,我也从来没有想过尤清会露出这样一身可怖的伤疤被随便一个点他的女人带走,我更没有想过尤清会不吝笑容,讨好而亲昵地蹭着这样一个陌生人。
但是我没有推开他,任由他竭尽所能地取悦我,而我摸出了一根烟,冷眼看着他被呛得咳嗽,更何况我在桌子上连烟灰缸都没找到。
我其实挺放得开的,我不知道这样的想法对不对,但我改不了,因为我上初中的时候班主任是个教物理的老头儿,长得特像农民工,永远笑眯眯地,一脸皱纹里都是慈和。
教物理的,快六十的老头子,生平最爱《红楼梦》,写得一手好字。其实吧,老话说,少不读红楼,老不看三国,究其根本,还是有那么一点儿道理的。《红楼梦》绝对是好书,没说的,但确实是挺消极的,也可以说是彻底看透了。
一个意思,两种说法。
红楼看多了,很多事儿确实也就看开了,我现在三十三了,不敢说尝尽人生百态,但还是走了些弯路,摔了些跤的。对于很多事儿确实已经不再放在心上了。
夫子说随心所欲不逾矩,确实有他的道理。
做事儿别太别扭,别拧巴着跟自己过不去,生活有时候就能舒心很多。
教物理的老头收不上来作业的时候从来不骂人,总是笑眯眯地点名儿,让没交的站后头去,然后继续笑眯眯地上自己的课,上完课铃一打就卷着书溜达回办公室看球赛,有人问问题就笑眯眯地把球赛一暂停。
他说骂你,犯不着,不骂,又没尽到责任——这样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实在不如笑眯眯地罚你站。
所以我的身体其实很冰凉,没什么感觉,但就此让尤清停下我又不甘心舍不得——这样进退维谷左右为难,实在不如抽根儿烟好好看着尤清咳嗽。
哎,这就是老师对学生的影响吧。
一根烟抽完,尤清还在不住地闷咳。我把未燃尽的烟头在玻璃茶几上碾灭,上头留下了一个焦黑的印记。
我得不要脸地承认,看着尤清因为我而咳嗽有一种隐秘的乐趣,看着尤清家中的茶几留下了我的烟熏痕迹,有一种莫名的餍足。
挺有病。
我随便从桌子上的盒子里抽出几张纸来擦了擦手,却在那个盒子里看见了一个平放着的相框,相框上头盖着一包抽纸,把相片挡住了。
我发誓,我没有窥探他人隐私的习惯,可是在我拿出抽纸后,那张相框里的四个男人撞进了我的视线。
中间是个面相很沧桑的中年人,怀里还抱着一个襁褓婴儿。一左一右分别站着一个年轻男人,脸晒得很黑,穿一身非常专业的户外登山装。照片的背景是拉萨火车站,身后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然后尤清抬起头,像只可怜巴巴的小鹿儿一样看着我,我知道,他那眼神是在向我确认是否向最后一层遮羞布进发。
我又点了根烟,然后晃荡着空荡荡的烟盒发闷。
漂亮的尤清还在看着我,我知道。但我确实也没想故意吊着他,我这人吧,确实不要脸,但做人最基本的几条原则还是绝对要遵循的。
比如:人不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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