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
郁枝点头:“我房间没关门,你去看吧,我吃完上来。”
文音应了一声,喝完牛奶,放下杯子上楼。
郁枝进到画室的时候,看见文音一个人静静地捧起那幅油画看了起来,这些油画中,也只有那两幅画是她在意的。
她坐到画架前,弯低腰,在小水桶里洗干净画笔,拿起布巾擦拭上面的水份,一边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想去藏州?”
文音从画中抬头:“我去过藏州。”
郁枝讶然,转头看她:“我还以为你想去,原来你去过了啊。”
文音淡淡地说:“好几年前了,我记得那边的夏天很短,冬天很早就来,九月就下雪,我看过那里的雪,那年有一个很高大的男人,他背着我踏过了雪,走过了雪山,可惜最后他没有走出来,死了。”
“那人是?”
“我爸爸,那年我们遇到了雪崩,他被埋了,救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没气,只有我还活着。”文音神色平静。
那时候发生雪崩,根本来不及逃离,崩下来的雪仿佛从天上倾倒,山体剧烈震响,整个天地都灰暗无光,她被抛射出去,并没有埋得很深,但压下来的雪还是让人无法动弹,她被埋在雪下,只能透过雪片之间的细缝勉强呼吸,等待救援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度日如年,绝望,恐惧的情绪几乎让人崩溃,她被救出去的时候人已经缺氧,精神状态不好,整个人恍恍惚惚,但至少活了下来,爸爸却错过黄金救援时间,被大雪活埋了。
“我曾痛恨自然,它轻易夺走生命。”文音哑声。
郁枝闻言,轻声说:“所以我们要敬畏,你也会好起来的。”
“我知道。”文音笑着说,“我会越来越好。”
她也不多说,看着画中朝圣的男人,他一身的黑,世界一片的白,他跪在那条国道上,纵使看不见他的样子,也能感觉到他的虔诚,信仰,敬畏,不知道他为何朝圣,不知道他心中的信仰是什么,她看了两眼,内心又平静了下来,放下了画。
下午过了最烈的暑热,四点的时候文音趴在窗户上回头叫郁枝:“出去走走,现在没有那么热,会骑马吗?”
郁枝摇头:“不会。”
文音离开窗户:“走,去挑一匹马,这里有骑师,会教我们。”
郁枝点了点头,便跟着她到屋外。
七月热夏的气温滚烫,空气中仿佛蒸腾出一缕缕热气,潮湿的青草和土壤吸收了太阳热,表层只留下了余热的温度,还有一丝冰凉的湿润感。两人穿过草地,去到马厩那边,两名驯养师在饲养着这里的几匹马,从商庭之会马术,甚至是精湛纯熟的技术,就可以看出来他是一个优秀的骑师,他爱好骑马,这一片草地是他的马场,可以自由地奔跑。
驯养师给她们挑了两匹温顺的马,有一匹新到的野马会由商庭之亲自驯服,文音拉着缰绳,牵着马,看了一眼那匹黑色野马,高大且矫健,很结实强壮,不过脾性有几分凶。
她出声问:“这里的马都是他驯服的?”
驯养师说道:“只有太太你这一匹亲自由先生驯服。”
“所以你挑了这一匹给我?”
“先生说过如果太太你骑马,这一匹最适合你。”
文音没说话儿了,牵着马走到外面的草地,太阳渐渐西下,天边一片的火红,像烧了起来,风还是烫的。
骑师在旁边指导,文音骑坐在马背上,双手紧紧地握着缰绳,蹬着马镫的双腿夹着马腹,跟郁枝并肩而行,缓缓地慢步在宽阔的草地上。
半个小时后,郁枝先下马了,走到一旁望向文音那儿。
文音已经骑着马奔跑到远处,纤细的身姿稳稳地骑在马背上,雪白的马匹体态健壮而优美,步履轻盈稳重,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马尾自信地扬起,在奔跑中划过一条条漂亮的弧度,姿态优雅,根根柔软雪白的马毛镀上落日红霞的日光,马蹄落在青绿湿润的草地上,溅起了草叶上沾着的一颗颗水珠,又疾驰而去。
她是自由的,快活的,身体随着马匹上下颠簸,日光也像会跳跃,起伏,像波澜,像海浪一般垂落在她乌黑的头发上,肩膀上,手背上,马匹上,如同描开的一幅油画,帧帧细腻。
文音突然回眸,望向这里,那一眼像穿过时光,又定格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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