纷飞的经幡,红色大殿的金顶飞檐笼罩在阳光下,威严庄重,不可侵犯。
塔扎寺这几天做法事,不对外开放,山前游客广场人迹寥寥,站在山门前,就听见寺里低缓肃穆的集体诵经声,那声音超然世外,空灵悠远,仿佛直入人心,又带来沉重闷沉之感,回荡在山峦薄雾之间。
钟然没带她进寺,而是去了寺庙山下镇上的一栋民居里。
班多地震里面有一些父母亲人都遇难的孩子,当时是暂时安顿在灾民安置点,达杰是第一个被带到宁川的,后来杨世杭以杨家的名义出面,把和达杰一样无依无靠的孩子全部接到了宁川,塔扎也属于藏区,生活习性比较接近班多,孩子便被临时安顿在这里。
总共有七十六个。
男孩女孩都有,住在寺庙里不方便,钟然在寺外面租了个地方。
门口挂着的莲花宾馆的招牌,进去看,里面是一个小院,加三层小楼。
这场景有些奇特,楼上房间的窗户大多开着,每扇窗前都趴着两三个小脑袋,皮肤黑里透红,是高原特有的颜色,衬得眼睛格外黑白分明,一双双眼珠如玻璃珠子般明亮清澈,朝着寺庙的方向,稚嫩的眼神里,竟然让人读出了虔诚的意味。
季清识微愣,听见钟然解释:“他们诵念的是地藏本愿经。”
她转过脸,他无声的说了两个字:“度亡。”
于是他们两个就坐在院子里等。
风声寂静,仿佛能听见山顶经幡簌簌翻飞的声音,山脚下背阴的小院子里,两个人并肩坐在石阶上,微微湿凉的雾气浮来,好像要在眉眼上凝结成霜,有一种地老天荒的隽永意味。
度亡经沉抑,不由自主的凝神去听,隔一会便觉得沉沉的透不过气,好像被困在古钟里,外力一撞,神魂震颤。
季清识呆呆坐着,脑门上忽的一疼,抬眸见钟然眼神沉静,曲直弹了一下她额头,薄唇微动,她慢慢回过神,长长舒了口气。
他弯了下唇,撂一个字:“傻。”
季清识仰头看了看几十个懵懵懂懂的小脑袋,怅然问:“他们以后要怎么办?”
“隆都的学校建好就送他们回去上学。”
季清识点头,心里酸涩,低声说道:“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但我有外公外婆,我也和其他小孩一样好好长大,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有了。”
“我和杨世杭会各出一笔钱放在银行,会供养他们到十八岁成人,至于别的,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季清识就想,她能做些什么。
钟然声音低沉柔和,“那得看你想做什么。”
诵经声停了,有个面庞黑黑的男孩指着钟然喊了句藏话,紧接着几十个小脑袋整齐划一的钻回房间,很快又出现在楼梯口,这当中见过钟然的只有那个叫达杰的男孩,其他孩子只知道这是他们的资助人,看他衣着考究,轩昂气宇,都不大敢靠近。
只有达杰小跑着过来。
季清识向剩下踌躇不前的孩子招招手,便又跑过来一些。达杰的汉话说的比较好,有些孩子则是能听不会说,还有些只会藏语的,杂七杂八的语言冗杂在一起,听的她晕头转向。
这里有专门照顾他们饮食起居的工作人员,塔扎寺的喇嘛也经常过来教他们诵经,有时候也会带着他们去寺庙里做些轻活,就当修行。
钟然问了几句衣食住行的琐事,达杰仔仔细细的答了。季清识看见他冬袄袖子里面露出的一截五色线。
达杰小声的跟钟然说话,他俯身侧耳听着,然后眼神朝她的方向望过来,唇角扬起,隐隐有笑意。
达杰也好奇的盯着季清识,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滴溜溜的。
“这是我的……”
钟然似乎在跟达杰介绍她,说到这却顿住,稍想了想,才慢悠悠的续了个她没听懂的词语。
和刚刚孩子们说的藏语很像,听发音是“罗加”。
季清识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可是孩子们一听,便露出了然的神色,纷纷眨眼。
等走出莲花宾馆,季清识问他说的什么。
两个人十指相扣,走在斜坡往下的山路上。日光杳杳的落在他眉眼上,闪着细碎的光,他神情松懒,没什么正形的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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