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须啼

金蝉(2/3)

 撒金的衫儿撒金的裙,双目圆瞪,似只乳虎。
  瞧一眼就打心底里有些怵。

  “你是昨儿来的?”林大有看这女人跟纸糊的一样,都怕自己一个喷嚏把人给吹扁了。
  “奴昨日在座上弹琵琶,将军赞我一声好琵琶,张大人便将我赎了送到将军府上。”
  阿宝骨碌骨碌眼睛,她爹还会听琵琶?胡扯,她爹只会使铁琵琶!

  “哪个张大人?有胡子的还是没胡子的?”
  “没……没胡子的那个,詹事府的张大人。”李金蝉听到这样问,心下黯淡,难道还得再回行院里去。
  “他呀。”果然是詹事府的那个,可他跟这人也没交情,送礼便罢了,怎么还送个大活人呢?路都走不动的女人,能干什么?

  林大有还没想到要怎么办,那边又有人来请,铁将军请他去。
  他拔脚就想走,阿宝拦住:“这人怎么办?怎么安置?她有什么用呀?”
  “你安排,不行就问你姨。”
  说完跑了。

  李金蝉立时向阿宝行礼:“姑娘。”
  阿宝往堂上一坐:“那你会干什么?我们家里可不留没用的人。”还是那句话,不能叫人吃空饷。
  “奴……奴会弹琵琶。”
  阿宝把手一挥:“我爹压根不听琵琶,还有呢?”

  “还有……侍候人的活计奴都会。”小小年纪买进堂子里的,都得跟在姐姐们身边侍候“姐夫”。
  点灯吹烟,捶腿揉肩,她都会。

  阿宝听了勉强一点头,既然是什么劳什子张大人送来的,又不能退又不能卖,总得让她干点活罢。
  “可你裹着脚呢,怎么干活?”

  李金蝉一直低着脸儿回话,闻言抬头,看着阿宝的眼睛,眸中微光闪烁:“那,奴就把脚放了?”
  阿宝一点头:“这还差不多。”

  李金蝉胸膛起伏,似是根本没想到阿宝会这么说,她颤着嗓子又说:“奴放脚得养几日,这几日就不拿月钱,成么?”
  “成,要不要给你请个正骨的大夫?”既不能退,勉勉强强算给爹添的丫头。
  白来的,还省点钱呢。

  阿宝看阿公给马正过骨头,不知人正起骨来什么样儿。
  赛儿傻眼了,她还当跟着姐姐是来当妾来享福的,没想到来了竟要当丫头,那个姑娘还说,每月先给五百钱。

  五百钱!这是打发叫花子呢!
  姐姐只有五百钱,轮到她三百钱,三等的丫鬟。
  回到小偏院,赛儿就鼓着脸:“姐姐,咱真的留下来?我看这家子也不想留咱们,要不咱们还回院里罢。”

  李金蝉让豆角打了盆热水来,又自己拿钱请王婆子买药。  
  拿了一把小剪子,一点一点拆她的裹脚布,一边松一边抽气。
  “我不回去。”好不容易出来,怎么还回去?

  “姐姐,你痴了心不成?那个大人瞧你的时候一点那意思也没有。”赛儿也已经见惯了,来院里的都是姐夫。
  这个林大人,一看就不是来当姐夫的。

  “这儿又没得吃,又没得穿,留下来干嘛?”院里那样的好日子不过,竟到这儿来过苦日子,“院里的姐姐们,这会子还没起呢。”
  有福不享受,非要当丫头一大早起来侍候人?

  来行院里的客人,一顿席面就最少也得三两银,他们根本吃不了,肥鸡大鸭子怎么端上去的,还怎么端下来。  
  就算想吃清粥小菜,都得特地央厨房做。还有这家的丫头,这穿的戴的哪像是当官人家的丫环。

  “我二十三了。”李金蝉说,“是咱们院里年纪最大的,比我年纪还大的姐姐们,去哪儿了,你可知道?”
  赛儿道:“被人赎回去了呗。”
  李金蝉看赛儿年小眼浅,眼里只有金银绫罗,摇了摇头:“赎回去的也还能再卖掉,没被赎的就到下等堂子里去了。”

  要不是她弹得一手好琵琶,妈妈也不会留她到现在,早两年就该把她打发到别的堂子里去了。  
  本以为此处不是出路,没想到那姑娘竟把她留下了,还给她开了工钱。
  听到拿工钱,她刹时心定。

  李金蝉劝赛儿:“你若留在堂子里,该学弹唱服侍人了,你懂不懂?”
  赛儿闷不吭声,她不想留下来,还想回去,苦哈哈的一个月才得三百钱,还不如姐姐们随手赏的一只银挖耳簪子值钱。

  李金蝉看说不动她,叹了口气:“人各有志,你要真想走也成,今儿必有人送铺盖妆奁和卖身契来,你跟着车回去也行。”
  她终于一剪一剪子绞开了裹脚布,把脚往温水里一浸,疼得人打抖,额上直冒汗。

  豆角给她换了温水,又等她抹上药,光看她摆弄,小脸都皱起来了,问:“怎么把脚弄成这样子?”
  李金蝉的脚就跟她的差不多。
  大人生了一双孩子的脚。

  “我没折骨头,放了慢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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