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峰深处,山中夜来月。
天边忽明忽暗着三四点星,蟾光从枝头掠过,惊颤了两片孤叶。
吉量马一蹄子刨进泥土,银蹄踩着霜白的树叶朝右移了两步。马背上的少年郎双手按住金鞍,半边脸贴在领头弟子的耳旁,嘶了一声道,“掳人的是个男鬼?”
夜风荡起众人衣袍。
领头弟子皱着眉,略显嫌弃的扫了眼说话的人,“公子瞎说什么,当然是只女鬼!”
“原来是位女子。”宣于彻一手握住金鞍顺势挺直了上半身,坐在马背上大笑道,“师兄好歹是修仙之人,竟叫一个女鬼怕成了这样?”
话音刚落,周遭人群发出一阵唏嘘声……
领头弟子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的解释道,“嗐!公子有所不知。方才那无头獝狂纵有万年道行,却只是一名小喽啰!”说着抬起眼皮,脸上露出五味杂陈的表情,“掳郎案子拢共有四十一桩。獝狂作下二十桩,罗刹鬼作下十桩,还有一群小鬼也出来掳人,这又是十桩。前后不过四余月,帝水苑莫名出现了三十余名恶鬼,而且全部是她手下的小头目!”
话说到这里,陵幼安霍然问,“还有一桩案子,阁下为何闭口不提。”
领头弟子目光一凝,神色变得警惕起来,“此番案情复杂,恕我不便多言。无论如何,二位公子只须记着,不要走帝水苑。那女鬼道行高深莫测,小公子剑法虽妙却未必赢得了。更何况她手下恶鬼如云,二位若是惹上了麻烦,只怕被啃的骨头都不剩!”说着整个人往后退了半步,话锋急转,冷冷的道,“我言尽于此,告辞。”
言罢,他挥手召来一旁打盹的弟子。
一群人抖擞精神三三两两的站成一堆,最前面的御动佩剑,霎时剑光四起,一行人齐齐奔向了东边烟火处。
宣于彻遛着马儿,抻直了脖子望去,“瞧瞧,把人气走了吧。”
陵幼安也不说话,默不作声骑上吉量马。他原是想的出神,偏偏耳边响起一阵嘈杂声。
目光低低的垂去,遥遥瞥见林木那边走来两人。
林深处,一匹马儿嗅着山间野草,蓦地打个响鼻儿。姬冰儿牵住鞍辔,轻轻唤了一声。
身下的吉量马稳住蹄子,缓缓朝陵幼安行去。
“是苏家的弟子?”姬冰儿举目四望。
萋萋芳草被火燎的焦黑,断枝残叶混在一隅,半座山林,一片狼藉。
陵幼安调转方向朝她走去,“嗯,苏氏一门。”
宣于彻悠哉悠哉跟在后面,单手拎着缰绳,另一只手将神明剑高高抛起,朗声道,“领头的弟子言辞闪烁,不过,帝水苑闹鬼是真的。”
神明剑在空中画了个弧,不偏不倚的落在风怜手中。
吉量马徐徐的走,风怜把神明剑系在鞍旁,唇边轻飘飘响起一句,“那只无头鬼?”
“哎,你心思太浅。”宣于彻这话讲的颇为老道,只看他脸色一怔,“整整三十多只恶鬼!除了獝狂与小鬼,领头的还说有一种罗……罗什么,似乎是个挺厉害的头目。”
“罗刹。”陵幼安淡淡道。
缰绳从手中滑落,宣于彻两手一拍,“没错,就是罗刹鬼!”
两匹吉量马擦颈而过,紫纱裙荡起白衣,姬冰儿放慢速度停在陵幼安身旁,“罗刹鬼不是封在酆都城?怎么忽然出现在毕山境内。”
陵幼安道,“并不是忽然出现,已经闹了一阵子。苏氏弟子言语间半遮半掩,帝水苑发生的四十一桩案子,恐怕不是掳人这么简单。”
“总归今夜要宿在帝水苑。”姬冰儿眸光一动,眼尾天然一笔殷殷红晕,美的摄人心魄。
她小唇一勾,指着东边亮起烟火的方向,“那儿多是闲人,散言碎语的能把案子吐露个七八成。”
宣于彻撑起半拉身子,极目去望她所指的位置。只听马儿一声嘶吼,这人已经骑着吉量飞跃下山了。
林间回荡着清亮的嗓音,“旁的都不打紧,不过我实在饿得很,先去帝水苑等你们——”
余下三人面面相觑。
这厮是赶着投胎呢……
陵幼安原本想直接去苏家,这下被宣于彻一闹,只好先在帝水苑下面的客栈待上一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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