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顾屿安的印象里,苏绥虽然学这个专业,但其实很少动笔。
他不像是那些梦想着出人头地努力学习技巧练习技巧的人,也不像是那些痴迷艺术到了废寝忘食的人。唐慢书把他照顾的太好了,他不用为生计发愁,也不用达成谁的期望,他画画,就只是简单的想画就画,不想画就不画,就连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都经常不交。
老师问起来,就说是没有灵感,不愿意画没有创作冲动的东西。
偏偏那些对谁都很严厉的老师们,对苏绥就无比宽容,不管是年轻优雅的绅士,还是古板保守的老学究,知道他不交作业也不说什么,哪怕每一次的理由都很蹩脚。
——因为所有老师都见过苏绥的画,相信他所说的一切,也明白一个道理——不要试图逼一个天才做他不想做的事。
天才不怎么画画,但天才的画至今都还保留在佛罗伦萨美术学院的博物馆里。
天才最少画的就是肖像画。
但顾屿安见过一次,也就是他如今画的这一次。
那其实是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冬日,意大利下起了雪,街上的路都变得泥泞难走。顾屿安抖着雪推开画室的门时,破天荒的看到了坐在画架前的苏绥。
他有些惊讶,因为很少见到这样状态的苏绥:全神贯注的、近乎虔诚的在做一件事。
他更多时候,都是带着轻松地、淡淡的笑意,仿佛什么事都不足以让他记挂在心上。而顾屿安苦苦追求的,在他身上更是触手可得。
苏绥蹙着眉头,这让他看起来更加的忧郁,好像婉约派诗人对着月亮吟出的诗篇一样。
他下笔很慢,一笔一笔的,似乎边想边画。
顾屿安的声音忽然响在头顶:“你在画人物?”
苏绥被吓了一跳,抬头一看,顾屿安不知何时走到了自己面前。
他虽然受惊,但手里的铅笔却异常的稳,并没有因为这个意外的小插曲而画错线条。
苏绥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随即又转头,专注的看着自己的画。
不知道为什么,一向被他用那双漂亮的眼睛注视惯了的顾屿安,在这一刻,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没由来的烦躁。
他不知道苏绥为什么会为了一幅素描而忽略自己,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然吃起了一幅画的醋。
对苏绥为了画画忽略自己这件事颇有微词的顾屿安却没有意识到,他也曾无数次的因为专
注画画而忽视苏绥,甚至在他搬着小凳子守在自己身边的时候,连头都不曾抬起来一下。
顾屿安竭力的让自己忽略心中的不舒服,顺着苏绥的目光看着他所创作的这幅人物肖像。
他并没有看得很仔细,毕竟一开始就不是抱着欣赏画作的心态在观察,只是在一扫而过画中人物的眼睛和手部时,忽然福至心临,脑子一热,问了句:“你画的是我吗?”
说话间,余光一瞥,看到了旁边摆着一堆颜料的桌子上的日历,更加坚定了内心的猜想。
“再过几天就是我的生日了,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
苏绥还从来没有将自己的画当做生日礼物送给过顾屿安,想到这里,他心里的那股不舒服自然而然的就消失了。
他沉浸在忽如其来的喜悦里,也就没有发现苏绥握着画笔的手微微一顿。
安静了几秒种后,苏绥的唇角扯起了一抹淡淡的微笑,轻声道:“嗯,是画的你。”
顾屿安站在他的后面,看不到苏绥的表情,也无从得知他现在心里真实的想法,只是从专业的角度发出了自己的疑问。
“除了眼睛,其他地方画的都不是很像。”
但无论是勾线还是定型,都没有问题,不是技术失误导致的不香。
喜悦散去后,顾屿安重新审视了一遍这幅画。
眼睛是像的,还有手部,但也仅限于此。其他地方,都不太像。
尤其是眼镜。
“我不戴眼镜,”顾屿安也没想太多,笑了笑,“怎么,你喜欢眼镜男啊?”
如果苏绥喜欢的话,他过两天买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戴一戴,满足一下他的癖好,那也无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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