渍已经遮盖住了曲月的全部视线,在当下情况下她可能的无数种死法如同万花筒般在头脑中旋转,层层叠叠地向上堆着。无数双手从向下滑落的尸体缝隙中伸出,缓缓地攀附上了她的双腿、腹部、双臂、脖颈、脸颊……
曲月缓缓地垂下了头,看向那些苍白的、沾满血污的手。
那是……
那是她的手。
那些……
是她的尸体。
“曲月!”胡桃的一声厉喝声让她从那个满是血色的世界中乍然惊醒。遍布视野的血污已经褪去了一些,曲月勉强得以从血污中辨认出胡桃那张写满焦急的脸颊,“曲月,你还好吗?”
“……我没事。”曲月痛苦地摇着头蹙了蹙眉,“我们……现在怎么样了?”
“我们要跳到地面上。”即使已经要被迫面临最糟的情境、站立在死亡的边缘上,胡桃的声音也依旧冷静而镇定,“你刚刚说,那棵树其实是一只怪物?是和那东西一样的——”她将身体扭动成一个几乎不可能达成的形状,带着曲月和白苒躲过了镰刀怪物致命的一击,“——怪物吗?”
曲月竭尽全力扬起头,看向那棵树的树冠。但在褪去了血色的视野中,那棵树依旧只是一颗郁郁葱葱的、普普通通的树冠,在矢车菊花瓣般湛蓝的天空中簌簌地颤动着深绿色的树叶;而在沾满血污的下半截视野中,她却看到了无数双睁开的、满是恶意的黄澄色眼睛。
它正饶有兴趣地、带着几分嘲讽地看向她们,随着呼吸一开一合的嘴巴中隐隐约约地露出獠牙;从树枝上垂落而下的两只镰刀在空中蠢蠢欲动地摇晃着,似乎只要她们一靠近,那两只镰刀就会轻而易举地将她们绞碎,送入那些已经虎视眈眈地张大的嘴巴中。
在与曲月对视的瞬间,那些半睁半闭的黄澄色眼睛缓缓地鼓动着,转向了她们所在的位置的另一面。曲月下意识地追逐着它的视线——
——是教学楼。
……它在看教学楼?
“曲月,你能看见它的镰刀吗?”胡桃的声音再度响起。曲月抬起头,透过一半没有被血污侵占的视线,看到了胡桃那张面色平静的脸。
胡桃的话音刚落,盘踞在树上、望向教学楼的怪物仿佛听到了什么指令,像一只巨大的壁虎般扭曲着身形,用镰刀卡在粗糙的树皮上,向上缓缓地爬去。
曲月缓缓地转过头,看向胡桃再度挥起长杖与从窗台探出的镰刀搏斗的身形,茫然地张了张嘴。一声啜泣声打断了她的话语,曲月一边用指甲紧紧地抠着粗糙的墙壁勉强维持着平衡,一边僵硬地转动着头部,看到了缀着满脸泪水的白苒。
“我想回家……”她苍白着脸看向曲月,两只眼睛已经失去了焦点。
她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到底在哪儿、到底在干什么,被强行抹除的记忆如同崩坏溃烂的花瓣一般快速的腐烂,裹挟而来的、被压抑的恐惧席卷而来,似乎已经击溃了她的全部理智。就算那柄镰刀从她的脸颊旁划过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她也充耳不闻,只是一直喃喃自语道:
“……我想回家……”
“……能。”曲月低语道。在下一瞬间,她紧紧地握住了胡桃的手,扭动着身体转向了树木的方向,不再压抑那些已经沾满血污的丝线。以她的精神为食的丝线再度绷紧了线身,从四面八方疯狂地冲向了那只怪物。
血污快速地向上蔓延,无数的低语声蜂拥而至。她的尸体在层层堆叠,苍白的手从尸山中滑落着、滚动着、伸展着,用力地抓住她的脚向下拖拽着。她站在山顶,怔怔地向下注视着自己以各种各样姿态扭曲着的尸体。
耳畔传来了一股湿热的温度。她茫然地伸出手摸了摸耳朵,随后缓缓地垂下了头。
在苍白如纸的皮肤上,她看到了一片刺眼的猩红。鲜红的血液顺着尸山一层层地流下,每路过一具尸体,颜色也会随之加深一分。
当它终于淌过最后一具尸体时,已经完全变成了深红色。
深红色的血液……渗入了地面。
那里便是……
……「沃土」。
“……胡桃,”曲月用最后的力气低声说道,“在……在从上至下,第三根树杈上。它在……它在看教学楼天台的方向。”
“好。”胡桃没有丝毫犹豫,将已经完全失去行动能力的曲月一把抱在怀里,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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