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阁是先生们的办公和居住地,周恕之拿着朱笔伏在书案上,低头在学生们的文章上圈画。他一边勾抹,一边念念有词:”他妈的,他妈的狗屁不通!”
“狗娘的张民,写成这样还敢交上来恶心老子,云慎的一股子榆木脑袋味儿,咦,柳衡小崽子的不错,晚珠死丫头的哪里去啦”
“哦,估计是跑到校场去了!算了算了,下次把这些文章交给苏翰改去。”
周恕之的房间和其他老师相比,狭窄得像个阁楼,里头的书成堆成堆的放着,从地上摞到了天花板,哪里是书房,分明是书堆四周砌了墙。周恕之的书案是一个齐胸高的四方小桌子,累的时候可以边站着边继续工作。
身为太学德高望重的老先生,自然要威严持重,他一肚子的牢骚只能留到独处的时候发一发。
一想到他居然放着未勘校完的心经,把精力浪费到这一堆惨不忍睹的作业上,周恕之一阵胸闷。
更令他胸闷的声音不合时宜地响起。
“周先生,改个作业而已,何必发如此大的火。”
周恕之在心里骂了一万次站着说话不腰疼,面子上还算客气:“国师大人。”
姬烨手里拿着把明晃晃的金泥扇子,他饶有兴致地在狭小的空间里转了个圈子,俯身看了看被圈画的惨不忍睹的作业,俯身对周恕之交代了几句。
自从武试过后,晚珠就正式进入校场学习射御了,云慎最近正在跟着傅如学习练气,每日的活动量简直可以累死一头牛,得亏是云慎不以为苦,反以为乐。晚珠自然也不想落后,但是她的基本功不如云慎,虽然无奈也只能咬紧牙关赶上,两个人开始暗暗较劲。
在这种好胜心驱动下,晚珠现在已经能在马背上射箭了,虽然准头惨不忍睹,但是也算得上一大进步,只是不得不时不时忍受来自傅如的调侃。
算了算了,人在屋檐下,哪有不低头。
晚珠的压力还是比较大的,周恕之会用柳衡来是不是刺激她好好念书,傅如会用云慎来对标晚珠,两个人术业有专攻,偏偏晚珠一个都不想丢下来,除去乐艺不算,她年纪小,一时难免有些吃不消。
人定时分,晚珠拖着身子,脚步沉沉地走到画眉居,一片黑暗中摇曳着一簇小小的火苗,一盏灯还亮着。
晚珠疲惫地笑了笑:”白桃,还有饭吗,我,我饿了。”
晚珠狼吞虎咽地吃着蛋炒饭,里面加了虾仁青豆还有肉末,油汪汪的。
“好吃吗”
晚珠点点头。
白桃把灯往晚珠方向推了推,灯火映照着白桃的脸庞,她嘴角含着柔柔暖意,眼睛是坚定又明亮的。
“把衣服脱下来,今晚我给你补补。嗯,别洗澡了,擦擦赶紧睡。”
“好。”
白桃轻声问:”还坚持得下去……吗”
“还好,我觉得进步很快。”
晚珠觉得自己是天字一号的冤大头。忍了,必须忍,为了重回燕月,洗刷掉父亲的耻辱!
这才是晚珠前进的动力所在。
来到青要山的第一个冬天,晚珠没有回宫过年,山上气温低,今年盛京的雪水又多,背阴坡积了一尺厚的雪,估计要到明年开春才能化掉。
太学的学生陆陆续续回家了,柳衡和云慎由长公主带着,走得很早,他们家里事情多,拜访啊,回访啊,光是这些就够他们忙活了,一向最忙的晚珠在这个时候反而闲了下来。
晚珠和白桃住在一起,练完晨课晚课后就去书阁看书。
两个新年就这么过去了。
天刚破晓,石板路的边缘凝结了一层浅浅的白霜,深冬的风清寒凛冽,火红和深黄色的叶子簌簌作响,一棵叶子掉光的柿子树上,还挂着十几个火红的柿子,是留给鸟儿过冬的食物,像是一串发亮的灯笼。
一个少女挑着担水,走在山间小路上,水桶又深又大,装得也是满满当当,但是少女的步伐灵敏稳健,水几乎没有没洒出来,她呼出一口白气,脸颊红红的,眼睛闪闪发亮,正是晚珠。
傅如不和其他先生一起住在凤阁,而是在校场旁的山丘上另辟了院子。晚珠走到院子里,把水倒进大缸。喘几口气,拿起廊下靠着的大铁剑,认真练习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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