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悬着一盘大而白的月亮,在东方,天尽头的蓝色稍稍地变浅了,透亮的可爱,有这一点点的亮色,晚珠知道夜晚很快就要过去。
不用向四周看,晚珠也能想象出,露珠怎样裹在草叶上,虫子在草中低吟,悉悉索索的,声音里很有几分寥落,像是夜饮后精疲力竭的人。
云岭岚就很喜欢夜宴,不过这样的喝酒他是不会叫晚明霞作陪的,后宫里颇有几个能歌善舞的妃嫔,她们出身教坊,每当遇上这个时候,她们就一边喊着累,一边换上最好看的衣裳,一跳就是一整晚。
云岭岚赏给她们衣裳首饰,好叫她们下次有新的可换。
藕花榭建在荷塘深处,晚风清凉,云岭岚就坐在里面,喝酒。
晚珠觉得此事很风雅,但对身体不好,于是对晚明霞说,要劝劝陛下,饮酒伤身。
晚明霞把脸吊起来,她三十多岁了,脸吊起来还是那么好看,晚珠和母亲对坐时,总觉得对方的目光很远很远,像是远行的人,又像一个死去很多年的人。
她对晚珠说:“有功夫操心这个,不如去练功,禁军校场就在前面。”
晚明霞现在很热心“练功”,母女两个,开口闭口已经没有别的话题可讲。如果晚珠提起“燕月”,晚明霞就说,好端端地,提起那些陈芝麻烂谷子做什么,我看你是吃饭吃多了,闲的。
晚昭仪现在忙着养小殿下,忙着管理后宫,有梅宫每日人来人往,这个良人,那个美人,好不热闹。
言语间,晚珠变成了一个吃饭混日子的人。晚珠的及笄礼就定在长乐殿,从穿什么衣裳,带什么首饰,晚明霞不许晚珠有任何形式的计较,什么都要听她的。
晚珠稍稍有了意见,晚明霞就说:“我忙成什么样了,不都是为了你。”
晚珠让晚明霞歇一歇,晚明霞就说:“我哪儿歇去,不都是为了你。”
晚珠什么也不说了,一边待着凉快去了。
首阳山从山脚到半山腰还算好走,有一条用石头勉强砌成的羊肠小道,晚珠走在石头小道上,身侧就是哗哗的水声,近前一看,拨开一丛丛灌木织成的绿色屏障,下面竟然是空的。两个石山间留出一个深不见底的罅隙,很吓人,也很幽清。
晚珠走到小路尽头,映入眼帘的是一道绝壁,绝壁向上延伸,高耸入云。晚珠上前摸了摸,外观洁白的石壁其实布满了无数个小小的坑洞,上面附着着一层粗砂。
晚珠抽剑,气沉丹田,“嘣嚓”一声,剑身瞬间被刺入石壁中。
晚珠自言自语:“‘没在石棱中’也不是什么难事嘛。”
晚珠拿了两把剑,她交替着将剑刺入石壁,施展轻功向上攀越。如此约莫有一炷香的功夫,晚住已经站在首阳山的制高点。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晚珠花了半天的功夫在爬山,攀岩上,俯瞰晴晓时反而兴味索然了,云雾间浮动着碧海,被太阳一滚,呈现出过水青菜一样的颜色,晚珠有点累了,直挺挺地躺在了石头上,四肢伸展,摆成一个“大”字,把两把剑堆在身体一侧。
“嘶”晚珠被吓了一跳,提剑从地面跃起,不料对方反应迅速,直接抄起了两把剑中的另一把,两把剑都没有出鞘,剑鞘相撞,发出的声音钝钝的,不响。
“江岑?”晚珠试探。
“晚珠。”江岑回应。
晚珠道:“咱们两个见过的,你知道吧?”
江岑点点头,没有多言。
晚珠继续说:“见过很多次,第一次是在‘鱼跃于渊’;第二次是太学武试,中间还有几次,你也在太学吗?平日都不见你来上课。”
晚珠很想和江岑交朋友,她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心理,可能单纯觉得对方神秘吧,又或者是抱着他们早就该认识却现在才说话的遗憾?
他们的见面也够俗,算不算是英雄救美?可是黑灯瞎火的,谁和谁都看不清,晚珠居然能在武试上认出江岑,真是个奇迹。
对吧?
晚珠心里生出来怯意,每一个新朋友都让她手忙脚乱、手足无措,她要小心翼翼地确定再确定,才敢把他们纳入到自己的生活。
她恐惧被伤害。晚珠偷偷瞄了瞄对方,江岑身高八尺,体格健硕魁梧,和寻常男子并无两样,只是脸色苍白一些,头发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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