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霜和苏闲暮交涉完后出门,便有些意外地瞧见立在廊边的棠溪。如此严寒的夜里,她裹着大氅,一动不动地看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凝霜轻轻关上门,向棠溪行了个礼。小公主回过神来胡乱地点了点头,凝霜想,她今晚怕是吓惨了。
凝霜一早看出自家主上对这位公主的特殊,方才当着她的面说出一半实情,就是想试探一把。主上面对的东西如此残酷,不是每个人都可以接受,尤其是这种没经历过任何风浪的少女。
接下来再如何选择,就看这位嘉阳公主的了。
“若是怕了,就不配与主上站在一起。”方才她是这样同主上说的。
烛火明灭中,主上只回了一句:“她应当不会怕。”
棠溪见房里已经熄灭的灯,没急着走,轻轻叩响了房门。
“是我。”
苏闲暮的声音遥遥传过来:“阿曦,天色已晚,先回去休息吧。”
棠溪像是没听到一般,推开了房门。房内漆黑一片,她向床边望去,准确无误地找到了坐在那里的人影。
一室沉寂,也包括他。他像这房里陈列着的物品,没有生气。
苏闲暮知道她进来了,棠溪走路时衣料摩挲的声音慢慢接近他。他终于有了一点动静,想要点灯,却被棠溪按住手。
“不用。我只是想来陪陪你。”
在外面吹了那么久的风,她这时已经冷静多了。
苏闲暮无言,往旁边挪了挪,棠溪坐下。
“阿曦有什么话要问我么?”他嗓音低沉,似乎做好了准备。
棠溪却说:“没有。”
“就是陪陪你。”她补充道。
她没有去问他那奇怪可怕的师父,也没有去探究他师父究竟要他做些什么。就这样坐在他身边,默默地陪他待着。
苏闲暮目光空洞,抬起修长的五指,又缓缓攥紧,盯着那处发呆。
过了许久,黑夜里传出棠溪的声音,很轻很轻:“苏闲暮,你是不是很难受?”
苏闲暮回过神来。
难受吗?
有一点吧,如凝霜所说,卫燃待他忠心,办事妥帖。对于卫燃的遭遇,他不是没有触动。可历来都是如此,是他没有处理好,逼急了师父。
凝霜方才说,他与棠曦的事,师父已经知道了。
“宫主说,您最好不要对旁人产生感情,任何人都不行。包括卫燃,也包括我们。”说到最后,凝霜的声音里带着一些苦闷。
因为宫主的那张脸就是毁于她的情郎之手。背叛才是人最大的本性。
所以宫主不想主上步她的后尘。
“苏闲暮?”棠曦得不到他的回答,又喊了一声。
“不难受。”他收起手,顿了一会儿说:“只是有时觉得,很没意思。”
这句话轻得像一股风,转瞬即逝。
活下去已经很不容易了,他一直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而活。他从不是任何人的期待。
没成为梅绣的期待,也没成为师父期待的样子。没有顾全下属,也没有得到师父的肯定。
苏闲暮不是个容易情绪外泄的人,在山上那一回或许有装的嫌疑。人在黑夜里,感官会格外敏锐,棠溪切切实实地感受了到了身边这个人身上淡淡的情绪。
他肯定是难受着的。
他好像对那个师父怨不起来,他在怀疑自己。
棠溪的心脏仿佛被人拉扯着,顿觉这间房里空气沉闷,她快要呼吸不上来。
黑夜中,少女伸出手,放进了苏闲暮的手中。他的手很冰很冰,棠溪却不是。
她体凉。苏闲暮中毒期间,还是不会忘记叮嘱她时刻带着手炉。
所以站在寒风里,她藏于氅下的手依旧暖呼呼的,和他相触时,他的手颤了一下。
他莹润的双眸轻抬,不解地看着她。
说来好笑,苏闲暮往日有心装弱扮惨,虽然有些效果但是还是痕迹太重。如今茫然得像个孩子,把自己藏匿于黑暗里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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