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言接了信,便走到院中吹起口哨,一只乌鸫应声飞到院中变做人形,恭敬地接过信封后又一转身化做飞鸟飞走。
“这乌鸫……也是妖?”竹山有些诧异地看着远去的黑鸟。
李微言点点头。“这些乌鸫是胡十一她家豢养的家臣,我如今算半个狐狸,腆着脸也能借用一番。乌鸫飞在天上很容易被误认成乌鸦,却没想到如今饿殍遍野,四处是乌鸦,倒显得它不突兀了。”
“胡十一……也不知她如今过得如何了。”竹山想起那个多年未见的有点坏心眼但又单纯的红毛狐狸,颇有些怀念那会儿在竹庐养狐狸的日子了。
李微言轻笑:“怎么,你想她了?”
“确实有些想。”
“她啊,忙得很……说不准再见面的时候已经是可以自己独当一面的狐仙了。”胡爹想培养她当未来的家主,二娘子也想培养她来当左右手,这天天上课,感觉还怪可怜的。
流民涌入北坡镇之后,竹山义诊时李微言寸步不离,平日里隐去的一柄剑也随时候在腰间。苦水巷的百姓受过竹山恩惠,自是不会对他不敬,可对于外边来的混乱的流民来说,竹山既然长着这张脸,是男是女也无所谓了,都是能用的。
李微言向来不太愿意在人前展露身手,可如今的境况可不给她藏拙的空间了。起初也没人把这么个不起眼的姑娘放在眼里,直到她面不改色地连折了四五人的胳膊,那清脆的咔嚓响和从容利落的动作,好像她只是轻易地折断一根枯木枝。
挨了她一脚亦或是一拳的人,基本上没有再能爬起来还手的,这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女子,就像是一道无可撼动,触之即溃的钢盾铁墙,始终矗立在那位不苟言笑的白发大夫身边。
而白发大夫诊完眼前的病人,还会给那些被揍得爬不起来的家伙医治,做些应急的处理,叫他们不至于变成残废。
这种时候,李微言便会站在竹山身后,冷冷地盯着病床上裹着纱布的家伙,直到他们战战兢兢老老实实地配合竹山处理完伤势然后连滚带爬地逃掉。等到竹山回头看时,那副威胁的冰冷神情又立刻变成笑呵呵的无害模样。
洛小小在旁边给竹山打下手,眼睛都要冒星星了。“原来是女a男o,好嗑。”
“女诶男哦?那是什么?好嗑又是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我自言自语,不用管我。”
自从流民涌进来,济堂也承受不住压力,不再安全,洛小小斟酌再三,觉得还是李微言旁边是最安全的。就跟济堂的主事阿婶聊了聊,腾出济堂的一块地方给竹先生义诊之用,病患们不用风吹日晒,济堂还有个巨强的靠山门神镇守,双赢。
事实证明这个决定无比正确。
济堂和大夫的能力总有极限,比起能到济堂喝到一碗稀粥的,更多的还是缩在路边活活饿死的,有人纠集了一帮人去冲击粮行,结果被粮行的护卫拿着棍棒狠狠打了出来。他们打不过护卫,更打不过衙役,饿急了眼,竟然把主意打到了济堂的头上,想抢了济堂。
弱者挥刀向更弱者。
街头的小乞丐偷听到这事儿,立刻拔腿跑去济堂通风报信。济堂众人心乱如麻,济堂帮工的大多是妇孺,整个济堂上下不过五六个男人,其中只有三个青壮年,要抵御流民冲击谈何容易。
李微言沉默地看着济堂中的众人,心绪难宁。
明明他们竭尽了全力帮助那些流民,结果却反被抢劫。就好像许多年前那个被自己护着的凡人们绑起来剜肉挖心的方士。
“外边交由我,你们今天只消把门关紧了,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打开,等到天亮就好。”李微言蹙着眉头,脸上不见一点轻松。
“言儿…”竹山抓着她的手,一脸担忧。“我同你一起。”
“阿竹不必为我担心,你晓得我的,他们加起来都不够我热身的呢,你若是在外边,我还得分心护你不是。”李微言的眉头舒展开来,笑着应他。
那一晚,李微言独自提着一柄剑立在门外。门内的壮年拿着棍棒,随时警惕着外边的人冲进来,连妇人们都各自寻了趁手的东西防身。大家都知道,饿疯了的流民,与恶鬼无异,一旦他们闯进来,粮食被劫走还在其次,堂中的妇孺如何可就难说了。
不多会,外边传来许多的脚步声,叫骂声,甚至还有丁丁当当的铁器碰撞的声音。洛小小很没骨气地吓哭了,她这辈子也没有遇到过这么可怕的事情,她一直想当女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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