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空落落的,大部分都出去散心了。
柳树下,只有小花子穿着月白长衫,展开双臂,微闭双目,飘然欲仙。
也像是鬼怪狐仙之类。
总之,不像是个正常人。
祝平安只能叹气:“在这种时候,你还就知道练功。”
小花子嘴唇发白,脸上流露着无可奈何的倔强。
“我不练功,又能如何?我只有戏了。”
师兄弟们怀疑他,本在他意料之中,让小花子最接受不了的,是陶班主表现出来对他的防备。
那一眼冷冷的目光,足够让敏感的小花子心寒。
打小小花子就在戏班生活,陶班主对他而言的感觉绝非等闲。
可最后……
他终究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场虚无缥缈的折子戏。
曲终人散,只剩自己一个。
他的脸色越发苍白,近乎透明,仿佛能透过肌肤看到血管的纹理,在风中飘飘荡荡,随时像是要被卷走的模样。
这样子和被吸干的尸体仿佛重合,祝平安忽然觉得,他们活着,同时拥有丰富的死。
坟墓前枯萎的花,死者的记忆,亲眼目睹的死亡,还有对自己死的预测……
“对了,班主找你。”小花子依然扭着腰肢,舒卷云袖,像是想到什么,抬头对祝平安说道,“他对我说,如果看见你,就让你去前院找他,他有话要问你。”
有话要问?
祝平安心里没鬼倒是不怕。戏班子出了这样的凶杀案,陶班主压力肯定很大,不可能什么都不过问。他看到小禄这个样子,回想起天京城戏魔旧案,心里是如何翻江倒海,也能够想象。
当时他的失态也就可以理解。
陶班主肯定会详细问每一个人,小花子恐怕已经被审过了,所以才这怨气冲天要死不活的样子。
祝平安内心坦坦荡荡,到前院来找陶班主。
陶班主正在吃饭,他面容更显憔悴,枯黄的脸色,川字纹紧锁,勉强吃了几口,看到祝平安来了,就放下筷子,让人把桌子收拾了。
“你不要害怕,我就是想问问你。”陶班主低头咳嗽一阵,才又接着问,“小禄出事那天下午,我听说你找过小根子,他有一段时间不见了是不是?”
祝平安发现小根子不见,也料不到接下来会死人,当然不会刻意隐匿,除了小花子之外,也有不少跑来跑去的小孩子们听到了他问过小根子去哪儿。
这件古怪的事他本来就想弄清楚,这会陶班主问起,更是趁机要说出那奇异之处,没必要为小根子隐瞒。
“是。”祝平安点头,把自己所见和盘托出。
“进了后院,然后不见人影,空屋还供奉一位无头神祇?”陶班主脸上的皱纹更深,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往下垮。
祝平安期待着陶班主这儿能给他一点解释,和小池给的有限资料相互补充,或许能了解更多的秘密。
戏班子里怪事也不少,相比戏魇,空屋出现什么无头神祇又神秘消失的事,仿佛正常会发生的诡异事件,只是不巧,晚上就出现了一例诡异的死亡,难免就会把这联系起来。
祝平安一直注意着陶班主的表情,肉眼可见他的不安。
“小根子这事儿,会与小禄的死有关系吗?”祝平安感觉这是个机会,试探地问陶班主。
陶班主的神色惨然,眼神也变得黯淡,无奈挥手:“这事你不用管了,不是你该管的,你也管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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