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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应了一声,“杀过去,一个活口不留。”
车外的谢韶高声领命,继而在这太行山里响起了掀天动地的人马声,似天雷滚滚,回声在山谷里一遍遍地响着,“杀!杀!杀!”
也不知原先那人啊马啊都藏在什么地方,只听得见兵马躁动,杀声四起,惊得鸟兽飞散,地动山摇。
他们的马车不再往前走了,就在这交战之处停着。
而那人端坐车中,手按长剑,锁眉不言。
一头的银发愈发衬得他神色晦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不知道魏人有多少,这一仗到底能不能赢。
只知道这一仗打得惨烈。
大风吹雪,惊沙猎猎。
扯鼓夺旗声震天骇地,马仰人翻声鬼哭神嚎,不知到底要死多少人。
就在这一片厮杀声里,她听见了有马蹄声疾来。
谢韶在外头禀道,“主君!山鬼出来了!”
阿磐心神一晃,山鬼到底是什么呢?难道竟不是山口开战的赵人吗?
那人陡然睁眸,如岱的眉峰锁着,叮嘱了她一句,“车中稳坐,不要出来!”
阿磐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里,抬手去拉那人的袍袖,“你要去哪儿?”
她但愿就在这车里一起等,等着出山,但愿再不要出什么事了,但愿什么事也不要有了。
那人眸中杀气逼人,已经遮掩不住,这一刻仿佛已经等待许久,只道了一声,“杀鬼。”
就要下车,猛地又想起什么,蓦然回头,把那素日用来捆手的帛带,一把蒙住了她的眼睛,于脑后打了一个死结。
上一回说“猎鬼”,如今又是“杀鬼”。
鬼到底是谁。
小腹一回回地抽紧,眼前兀自一黑,听那人说,“什么也不要看,等我回来!”
言罢哐当一下推开车门,翻身跨上了马,伸手接过大弓,马鞭劈空裂谷地一抽,一人一马已岌岌往前奔去。
阿磐心头惶惶跳着,去推车门,“将军!山鬼是谁?”
车门才推开一半,就被赶车的人阖了上去,“一个必须要死的人。”
不必提起姓氏名讳,她立时就知道了必须要死的那个人是谁。这八百里的太行,还有谁是魏王父一定要杀的人呢?
这天下之大,还有什么人值得魏王父亲自冒险呢?
只有萧延年啊。
因而山鬼,是萧延年啊。
阿磐一把扯下帛带,帘子掀开,猛地灌进冰冷的风雪,那凛冽的寒风将她周身都冻了个通透。
马毛带雪汗气蒸,风头如刀面如割。
她看见太行的谷底飞沙走砾,魏王父冒风驰行。
穿过战场,穿过尸骨,穿过大纛,穿过断戟,穿过乱箭,穿过一片血雾,一身玄色的貂裘在雪里翻飞,翻出决绝惨烈的模样。
她看见了萧延年。
看见萧延年骑马在十余丈外奔走,一样穿过战场,一样穿过尸骨,一样穿过断戟和乱箭,引谢玄往山口深处疾去。
一缕束不起的断发在风里向后招摇。
那缕发是她亲手所断,如果还没有弄丢,那断发如今就在她怀中揣着。
她还在想,这山势陡峭,谷道狭窄,难道前头就没有伏兵吗?
他怎么敢孤身往前,深入敌穴啊。
他敢。
他等待刀锋已久。
为杀萧延年,他已不顾生死。
她看见两侧山腰乍起伏兵,而谢玄依旧高据马上。
高据马上,片刻不停,张弓拉箭,一句多余的话也没有,就朝着萧延年一箭射去。
阿磐大叫一声,“大人!”
西北风猛地灌进口中,把她的喊声呛回了口中,呛得她连连咳嗽。
这雪下得多大啊,原本白茫茫的一片,被踩踏得泥浆四溅,血色斑斑。
出山口上下都是人,血把河流都染透了。
就在这雪中,魏王父已一箭射中了萧延年的脊背。
那一箭力道多大啊,血花四溅,穿透了萧延年的身子,又将他重重地往前推去,险些一箭将他射下马去。
山腰的伏兵已举起了弯弓,谷底败退的赵人惊呼着持刀相护,“大王!护驾!保护大王!”
而沈国舅策马驻在远处,冷眼观望,不曾出手。
阿磐心里咯噔一声,头皮发麻。
武王曾冷眼看沈猛死,如今沈密亦冷眼看武王死。
她看见萧延年于马背上回头,那锋利的长箭穿透了他的身子,于胸口洇出大片的血色。
断了一截的乌发在风雪里飘拂,而人呢,中山的怀王已口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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