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副模样,朱政和正欲追问,却见方蒂走来,挥手招呼道:“方兄,这边。”
“方兄,考的如何?”
等待方蒂走来,众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在了方蒂身上。
论学问,一众好友之中,无出其右,乃至放眼整个郡城,也能排进前列。
方蒂看着他们,苦笑道:“此次策论过于刁钻,重实而轻虚,吾未曾有过为官经验,因而只能纸上谈兵,怕是难了。”
唐时科举已有二百余年之久,秀才科的策论,也已经形成传统,往往是一些形而上的问题。
可这次却不同,轻虚重实,直接落到具体事件,具体问题上。
简而言之就是:你们别整那些花里胡哨的废话,给出具体解决方案!
这他娘的不是难为人么?
他们又没当过官,甚至根本没有管理经验。
而瘟疫,在这个时代,又几乎是一个无解的灾祸。
又交谈了几句后,众人各自散去。
等到方蒂回家之时,老父亲与妻子早已等在门口。
面对二人期盼的目光与神情,他只能强颜欢笑,道了句“尚可”。
夜里,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妻子从身后轻轻抱住他,柔声道:“夫君已尽力,莫要多想了。”
方蒂感受着妻子的体温,心中稍安。
他沉默了许久,才低声道:“若此次不中,我便去府衙寻个胥吏的差事做吧。”
“总不能,再让你们跟着我受苦。”
……
是夜。
明月舒朗。
府衙公廨之内,依旧灯火通明。
数十名负责阅卷的官员围坐在一起,每个人面前都堆着小山般的试卷。
天气闷热,哪怕到了夜里,暑气也未完全消散,一个个皆是满头大汗,摇着蒲扇。
刘靖迈步走向公廨,身后跟着的牙兵,手中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几罐加了冰鱼的酸梅饮子。
还未进门,便听到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争论。
“荒谬!简直是荒谬至极!此等狼心狗肺之言,如何能出自读书人之口?依老夫看,当直接黜落,永不录用!”
“张大人此言差矣,此策虽有伤天和,却不失为一招险棋,足见此人有急智,非常人也!”
刘靖心中好奇,迈步走了进去:“诸位辛苦了,本官备了些冰饮,为大家解解暑气。”
“下官见过刺史。”
众人见刺史亲至,连忙起身行礼。
“都坐,都坐。”
刘靖将酸梅饮子分发下去,笑着问道,“方才听诸位争论不休,可是遇到了什么奇文?”
胡三公苦笑一声,从一堆试卷中抽出一份,递了过去:“刺史请看,正是这份秀才科的卷子,为这最后一道策论,我等快要吵翻天了。”
刘靖接过试卷,目光落在策论之上。
前面的文章写得中规中矩,并无出彩之处。
他直接看向那篇关于如何处置瘟疫的对策。
只见上面写道:瘟疫既起,病者甚众,若留于州内,必耗费钱粮无数,且易生大乱。
为今之计,当行霹雳手段。
可伪作山匪,将染病之百姓驱赶至邻州宣州境内。
宣州乃敌寇之地,我之病民,于彼如毒药。
敌若收容,则瘟疫必传,使其自顾不暇;敌若不容,则失其民心。
此一石二鸟之计,可解我歙州之危,又可乱敌之阵脚……
好家伙!
刘靖看完,也不禁挑了挑眉。
这考生,当真是个狠人!
这哪里是贾诩之风,这分明是想当李儒啊!
“刺史,此人视人命如草芥,心肠歹毒,若让他为官,必是祸害一方的酷吏!”一名老儒生痛心疾首地说道。
“可乱世用重典,此法虽毒,却不失为破局之法。”另一名官员反驳道。
刘靖放下试卷,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他当然知道这是歪门邪道,甚至可以说是毫无人性。
但上位者看问题,不能只分黑白对错。
这种人,就像一把双刃剑,有利也有弊。
关键,在于握剑之人。
“此人,心术不正,策论为下。”
刘靖先是定了性,让那几名老儒生松了口气。
但下一刻。
他话锋一转,继续道:“然,其心思诡谲,不拘一格,亦算有才。便给个中下评级吧。”
“胡别驾。”
刘靖看向胡三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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