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将沉重的炮弹稳稳地推入炮膛底部,确保严丝合缝。
如何调整炮口的角度,每一个微小的变动,都对应着射程的巨大变化。
最后,才是如何点火。
每一个步骤,刘靖都要求他们一丝不苟地执行,他时常会亲临训练场,亲自监督,要求他们将整个流程刻进骨子里,形成肌肉记忆!
要做到哪怕在最混乱的战场上,闭着眼睛都能准确无误地完成所有操作。
炮声,自此成了新安江畔每日固定的背景音。
从最初那一声惊天动地,让无数百姓以为是天雷震怒,吓得跪地祈祷,到后来的一日三响,雷打不动。
歙州的百姓们,已经渐渐将这沉闷而有力的轰鸣,当成了刺史大人治下安稳的象征。
每当炮声响起,人们非但不觉惊扰,反而会心安理得地继续手中的活计,仿佛那是一种宣告“此地安好”的钟声。
当刘靖在江南一隅,默默积蓄着足以颠覆一个时代的力量时。
北方的中原大地,已然天翻地覆。
……
……
洛阳,梁王府。
朱温联手魏博节度使罗绍威,用一场精心策划的鸿门宴和血腥至极的屠杀,将盘踞河北百年之久、连唐廷都无可奈何的魏博牙兵,彻底从历史上消灭。
这支以骄横跋扈、反复无常著称的精锐军团,一夜之间化为历史的尘埃。
朱温兵不血刃地吞并了这块富庶的河北重镇,将其牢牢地攥进了自己手里。
经此一役,梁王声势之隆,已然天下无两。
王府之内,一场庆功宴刚刚结束,首席谋主敬翔与心腹李振联袂求见。
“大王!”
李振躬身行礼,他那张总是带着几分算计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压抑不住的狂热。
“如今魏博已定,李克用在太原舔舐伤口,龟缩河东不敢南下;刘仁恭在幽州外强中干,自顾不暇。放眼天下,再无能与大王抗衡之势力。天下大势,已然明朗。臣以为,是时候更进一步了!”
朱温端坐于主位之上,他那双总是闪烁着凶光的眼睛微微眯起,右手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长剑的剑柄,脸上看不出喜怒。
他当然明白李振口中的“更进一步”是什么意思。
称帝!
这个念头,如同深埋在他心底的一颗种子,自他攻入长安、挟持天子东迁洛阳的那一刻起,便在权力的浇灌下,疯狂地滋长!
如今已然是一棵枝繁叶茂、渴望冲破云霄的参天大树。
他享受着生杀予夺的快感,享受着百官匍匐在脚下的尊荣。
但他头顶上,始终悬着一个“梁王”的封号,还有一个姓李的傀儡皇帝!
次日朝会。
金碧辉煌的大殿之上,气氛庄严肃穆。
年幼的天子李柷如同一尊精致的木偶,坐在高高的龙椅上,眼神空洞。
朱温当着满朝文武,以及这个被他捏在掌心的傀儡皇帝的面,状似不经意地轻飘飘提了一句。
“如今中原已定,四海归心,然国不可一日无主。本王以为,当为天下苍生计,早立新君。”
话音落下,偌大的殿堂之内,瞬间针落可闻。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连心跳声都清晰可闻。
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聚焦在了朱温那张看不出任何情绪的脸上。
谁都听得出这番话里毫不掩饰的试探,以及那试探背后,几乎要喷薄而出的野心。
这已经不是试探,而是近乎明示了。
片刻的死寂后,左牙指挥使蒋玄晖第一个排众而出,他脸色凝重,快步走到大殿中央,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调沉痛,字字恳切。
“大王!万万不可!如今河东未平,蜀中未定,江南未服!”
“李克用、王建、杨渥之流,皆是虎狼之辈,他们名义上仍尊奉唐室。大王若贸然行废立之事,无异于给了他们一个‘清君侧’的绝佳借口!”
“让他们得以高举义旗,联合天下群雄共击大王!此举是授人以柄,将我等置于天下公敌之位啊!”
他的话音刚落,新任宰相柳璨、太常卿张廷范等一众朱温一手提拔起来的心腹重臣,也仿佛约好了一般,纷纷出列,跪倒一片。
“大王三思啊!”
“臣等附议!非是臣等不愿大王君临天下,实是时机未到!名不正则言不顺,仓促行事,后患无穷啊!”
他们提出的,是一套稳妥得不能再稳妥的“受禅”流程。
先请天子下诏,封朱温为相国,总领百揆,名正言顺地执掌朝政大权;再划拨更大的封地,由梁王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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