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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份用绢布包裹的礼单,双手高高奉上,仿佛那不是一份礼单,而是洪州最后的希望。
“为表诚意,我家大王愿奉上粮草八万石,以作出兵军资!”
八万石?
刘靖眼皮都未抬一下,慢条斯理地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仿佛对这个数字毫无兴趣。
公舍内的空气,似乎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李显能清晰地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
他看着眼前这位年轻得过分的刺史,对方的平静,比任何疾言厉色的拒绝都更让他感到忐忑。
他不动,自有动的人。
“刺史万万不可!”
下首的别驾胡三公猛地站起身,他那张总是挂着和气的脸上此刻写满了忧虑,眉头拧成一个川字,对着刘靖一拱手,痛心疾首地劝道。
“危家兄弟兵强马壮,精锐不下六万。且在江西根基深厚,一呼百应。我歙州励精图治,方有今日,总兵力不过七千,其中能战之兵更是有限。”
“若贸然出兵,卷入这等大战,无异于驱羊入虎口,稍有不慎,便是倾覆之危啊!”
张贺立刻跟上,他素来稳重,此刻声音更是沉重无比:“胡别驾所言极是。刺史,请恕下官直言,眼下杨吴与钱镠在苏州鏖战,犬牙交错,局势混沌不明。”
“我歙州恰处二者之间,强敌环伺,正该紧守门户,高挂免战牌,静待时变。”
“若为区区八万石粮食便轻动刀兵,万一后方空虚,引来饿狼觊觎,我歙州数万军民,将置于何地?悔之晚矣!”
两人一唱一和,一言一语,如同一盆盆冰水,兜头浇在李显心上。
他额头的冷汗瞬间冒了出来,哪里听不出这是推脱之词。
可对方句句在理,将歙州的“难处”摆得明明白白,让他根本无从辩驳。
他心一横,也顾不得文人风骨,吹捧的话不要钱一般外网撒:“刘刺史乃汉室宗亲,仁德之名远播江左。我家大王对您仰慕久矣,常言恨不能与刺史效桃园故事,结为异姓兄弟,共扶天下黎明苍生!”
“今朝廷倾颓,国贼当道,正需我等守望相助,岂能坐视奸贼张狂!”
高帽子一顶接着一顶,甚至把“汉室宗亲”的身份都抬了出来。
刘靖这才放下茶杯,发出一声轻响,他站起身,绕过书案,亲手去扶李显,脸上写满了为难与挣扎,长叹一口气。
“唉,李主簿,非是本官不愿相助,实乃……有心无力啊。”
李显见他态度松动,知道是价钱没给到位,心中暗骂不已,可却不敢停下,顺着刘靖的力道站起一半,又作势躬身,连忙道:“刘刺史若有难处,尽可直言。只要能解我洪州之围,一切都好商量,钱粮倒是其次。”
刘靖摆了摆手,扶着他的手却未松开,神色愈发沉重:“只是将士们出征,刀剑无眼,生死难料。本官前日刚刚许诺,凡为我歙州战死者,其家人官府奉养终身;伤残者,官府养老送终。”
“这抚恤,这赏赐,这军械的损耗……哪一样不是天大的开销?”
他声音一顿,目光扫过李显,语气平淡却重如泰山。
“本官,总不能让麾下的弟兄们,为外人流了血,还自己流泪啊。”
李显浑身一震。
这话听着仁义,实则字字诛心!
这是在坐地起价!
他强挤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牙齿都在打颤:“刘刺史仁义!我家大王说了,粮草……还可再加,十万石!不!十二万石!”
刘靖端起几案上那杯属于李显的茶,亲手递到他面前,依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胡三公一声冷哼,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李显心上。
“十二万石?我歙州数千健儿的性命,就只值这区区十二万石粮食?”
李显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脑中飞速盘算着钟匡时的底线,以及洪州府库的存量,心中在滴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刘靖等人静悄悄的看着对方,宛若在看一只肥羊一般。
李显脸色变了又变,最终颤声道:“十……十五万石!再加……钱财五十万贯!”
“刘刺史,这……这是我家大王能拿出的所有了!府库再刮,就要见底了!”
“还请刘刺史看在昔日情分上,务必发兵!”
这个数字,已远远超出了他出发前钟匡时给的底线。
但他顾不上了,只因饶州糜烂的速度,远超想象,只怕用不了多久,鄱阳郡就会沦陷,届时危全讽兄弟兵合一处……
再不出兵,洪州一破,一切皆休。
“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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