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时常是戴着工程帽在工地里吃一脸灰,身上总是灰尘仆仆的,她甚至大大咧咧,唯一细腻的一面,就是在帮她缝衣服的时候。徐栀小时候皮,衣服经常破洞,大多时候都是老徐帮她补,林秋蝶女士偶尔也补,但她总是笨手笨脚的,一针一针搓出来的,搓一针就得哈口气。特别憨。
连惠没注意到旁边有道视线正紧紧盯着她,径直走到陈路周面前,给他拢了拢衣领,“你怎么穿这么少,冷不冷啊?感冒好点没?”
连惠女士是一年四季都不怎么穿短袖的人,她体寒,所以总是担心陈路周他们会冷,总觉得男孩子们好像穿得有点太少了,就这种别的家长碰见了可能要追着打的场面,也没顾上指责,第一时间先问他冷不冷。
“还好,不冷。”陈路周说。
连惠女士扯过他的手看了眼,其实现在男式美甲并不少见,他们台里有个男孩子是正儿八经地热衷于做男式美甲的,什么稀奇古怪的颜色都往上手涂,她是不喜欢的,但连惠知道陈路周性子,肯定直,多半是跟人姑娘闹着玩的,所以也没太管,而是将苗头对准了徐栀。
不过她心里有数,陈路周答应过她不会在国内找女朋友就不会乱搞,加上她这个眼神向来无谓的儿子第一次对她有了示弱的意思,于是连惠没让他太难堪,只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明天回家一趟,有事情和你说,手记得洗掉,别让你爸看到。”
蔡莹莹突然明白一开始的徐栀为什么那么执着,陈路周妈妈的声音跟林阿姨的可以说是一模一样,就是陈路周妈妈明明看着很温柔,说话也是轻声细语、井井有条,不知道为什么,给人一种咄咄逼人、完全无法反抗的窒息感。
这种窒息感在那位女士走了很久后,蔡莹莹都觉得空气似乎还有那股凝滞的味道,凝固得像浆糊,怎么搅拌也搅拌不动。她也突然明白朱仰起为什么总说陈路周是个妈宝,不反抗,换她也不敢反抗,裹挟着爱的糖衣炮弹,换谁都无法拒绝。
……
“一见面就是穿这么少冷不冷啊宝贝儿子,转脸就是手记得洗掉,其实压根就不尊重陈路周,说到底,还只是因为领养的,陈路周走的时候应该心情挺不好的,连手机都忘了带走。”
回去的路上,蔡莹莹跟徐栀吐槽,见她没说话,自顾自仰天长叹一句,看着满月当空,“哎,明天就要出成绩了,我好紧张啊,我怕老蔡当场出殡,虽然他当爸爸不够格,但是相比较陈路周妈妈这种明显带着挟恩图报的,我还是喜欢老蔡,至少轻松舒服。”
月光铺了一地的亮银色,风在她耳畔轻轻地刮,巷子里的树叶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这条青石板路上一如既往的泛着江南雨城的腥潮味,墙头的猫喵喵小声地跟她们讨食,墙角的破三轮依旧没人修,徐栀不知道为什么,越是看到这些熟悉的景物,她越觉得自己当下的情绪很陌生。
“莹莹。”徐栀突然停下脚步。
蔡莹莹跟着停下来,茫茫然地啊了声,“怎么了?”
“你把陈路周的手机给我。”她说。
巷子里的小猫还在叫,路灯柔软地洒在青石板路上,好像一层毛茸茸的白色毯子,在指引她去那个方向。
“你要去找他吗?”蔡莹莹把刚刚贴完膜的手机递过去。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响,天边滚过一声惊天动地的闷雷,巷子里的人接二连三地关上窗户,连树上的鸟儿都扑棱着翅膀往窝里钻,连猫儿都吓得屁滚尿流直接蹿回墙洞里。
蔡莹莹抬头看了眼天空,担心她的膝盖:“马上要下暴雨了,徐栀,你不好走吧。”
“我走慢点就行,你先回家吧。”徐栀说。
“那你记得要回家,千万别在他家留宿,老徐要知道会直接砍了他的!”
“蔡莹莹!”
蔡莹莹笑得比谁都精,边喊边跳,在青石板路上冲她一个劲的嚷嚷:“徐栀你知道什么是喜欢吗?喜欢就是,你看,现在是你最讨厌的下雨天,你还是要义无反顾地给他送手机!”
徐栀:“蔡莹莹你闭嘴!”
“我不我不,我就不。”蔡莹莹一个劲的蹦,得意的笑声划过整个小巷,结果戛然而止——
“哎,徐叔。”
徐光霁正拎着一个鸟笼,面无表情地问她,“她给谁去送手机?”
蔡莹莹反应贼快,“一个热爱美甲的顾客,今天在我们那美甲,结果把手机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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