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迷心海渡轮启程,两人一猫来到渡口时, 嘹亮的鸣笛和海风一起呜呜地往耳朵里灌。
港口上有很多人,但秩序还算井然,为头等舱的贵客们单独辟出的通道前依次停满了马车,要等那仆从成群的贵人们登船完毕,其他人才能继续上前。
宣芝身上就那么点灵石,自然不可能豪奢地买头等舱了。她一边查看手中船票,一边拽着申屠桃往前走,他们的轮渡是最左侧的一艘, 那里早已经排起长龙。
申屠桃还是第一次处于这么沸腾又拥挤的活人堆里, 和那只敏感的山狸一样浑身不自在。
正想化作纸片人缩进宣芝袖口, 转眸看到一人横冲直撞地挤过来,半点都不长眼。申屠桃勾住宣芝往怀里揽了揽, 眉眼霎时一沉, 冷冽的气息荡开,那埋头往前冲来的人一惊,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开半步。
周遭的人声都有那么片刻的凝滞, 随后人群涌动, 十分忌惮地给他们周遭留出了一步远的真空地带。
宣芝人都快被挤傻了, 根本没注意到这些, 趁着人群松落一些,赶紧拉着他往前走,排入队伍中。
足足小半个时辰后,他们才登上那艘小山似的渡轮。宣芝循着引领找到厢房, 推门进入一间两人间里, 她左右看了看, 坐到右边床铺上,大大松了口气。
“又想起了上辈子赶火车的场景。”
申屠桃来回看了看四周,他身量修长,笔直站着就快抵到舱顶了,实在逼仄得很,嫌弃道:“这是什么?蝉奴的土洞都比这地方大。”
宣芝:“……”
她伸手拉了申屠桃一把,“你坐下吧,杵在这里太挡道了,这屋子小是小了点,不过也就住五天,打个坐睡个觉一闭眼一睁眼就到了。”
最重要的是,便宜啊!
迷心海上浓雾弥漫,只有拥有洞世之目的领航兽,能不受迷雾所惑穿越整片海峡。
整艘轮渡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阵法结界,阻止迷雾侵入,船上诸人活动范围有限,像宣芝所居住的这一层票价便宜的,并不被允许随便外出。
这座舱室实在狭小,申屠桃只在屋里坐了片刻,便埋头钻入了山河社稷图中,蹲守在埋果核的小土坡上。
宣芝坐在床铺上,铺展开黄纸朱砂,练习画一些中阶符箓。她才吃过一颗桃,体内真元充沛,正好经由画符凝炼。
山河社稷图悬在一旁的船舱壁上,图中中心之景便是那一处草木旺盛,水流潺潺的山坡。申屠桃的身影成了一副水墨画,仰躺在地,炽烈的阳光裹住他整个人,宽敞的领口内露出几乎透明的锁骨。
宣芝抬眸瞥了一眼,笔尖一滞,手下真元尽泄,一张符箓作废。
她揉揉手腕,也觉出一点疲惫,便收捡好符箓,盘膝坐在山河社稷图对面,她看着图中的人,突然勾唇笑了一声。
随后,那图中翠绿的草叶突然微一摇曳,紧接着便见一条拇指粗细肉嘟嘟的大青虫从草叶底下翻钻出来。
青虫托着软软的身躯,沿着申屠桃垂放在侧的手腕爬上去,从袖口钻入,卖力地往上跋山涉水。她原以为以鬼帝陛下的敏锐,自己这条神识分虫会立即就被擒获,没曾想她哼哧哼哧爬了一路,身下的人还是毫无动静。
宣芝被困在重重衣袖之间,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好硬着头皮往里拱。
申屠桃的全部神识都浸润在那枚种子里,感受着这难得的微妙的活着的生息,等他神识回归时,宣芝的小青虫已经走完万里长征,沿着臂膀爬进他的胸口。
青虫那湿漉漉又冰凉的触感聚集在胸前,申屠桃长眉皱起,伸手探入领口,抓出一看整个人头皮都麻了,心底破天荒地生出些根植于本能中的恐惧。
“别捏——”宣芝一句话没说完,青虫已经丧生在申屠桃手里。
她神识大震,半空的山河社稷图倏地收卷合拢。
申屠桃从图中被丢出来,一出来见宣芝捂着眉心,一脸惨白,他捏碎青虫那一刹那便已经感觉到了她的气息,明白那青虫想是她神识所化,被他一把捏碎必定神识受损。
“你别乱动。”申屠桃叹息一声,凑过去将她神识引入自己识海。
宣芝神识上的剧痛很快被安抚,随即便犹如泡入一汪沁凉的清泉当中,申屠桃的识海和以往似乎不太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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