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瓷也只犹豫了一瞬,便道:“在第一次见二皇子之前,我曾经做过一个梦,梦里梦见我爹去益云任总督,被诬陷夺职下狱,我和兄长也被牵连,境遇惨淡,我连夜出逃……却被二皇子捉住,囚禁起来,然后我的梦便醒了,但梦中发生的事情俱都十分详尽,桩桩件件历历在目,我当时吓得冷汗直流。之后没多久,便遇到了二皇子本人,在梦里我没见到他本人,但听见了他的声音……他和我梦里几乎一模一样。”
她一边回忆一边说,这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
“我清楚记得,父亲便是去益州赴任,见过二皇子后我一直怀疑,我爹会落罪这件事与他脱不了干系,现在想来应该……”
这事换个人听,都只会觉得是无稽之谈,哪有人能梦见未来的事情。
但陆无忧很认真地听她说完,才道:“如你所言,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萧南洵送来的那两个女子,我让人监听过了,亦是从益州送来的。我就说区区一个管事就敢要挟诛杀朝廷官员,原来是背后有恃无恐。”
贺兰瓷松了口气,道:“你肯相信这件事?”
陆无忧扬眉笑道:“为什么不信,你说得很合情合理……再说什么古怪的事情我没听过,我老家那还有个阴邪传言,说将尸身保存完好封在石像中,放入某个阵法的阵心中,引天地灵气,以百人之命为祭,蕴养了十年,就能复活人的——这都有人信,并且去做过,当然成没成功就不知道了。”
贺兰瓷听得一惊,随后想起她还有记录梦中的细节,想着立刻便去书房翻找,取来给陆无忧。
陆无忧接过,仔细看了,贺兰瓷仓促之下的笔迹慌乱,甚至带了些颤抖,依稀可见当日的惊惧,他犹豫了一下道:“你当时很害怕?”
贺兰瓷一怔,半晌才点了点头。
陆无忧看着看着,突然想起了很久之前,他藏在马车顶上亲眼目睹的那一幕。
明明怕得要命,她却还强自镇定,强打起所有的精力和警惕去应对萧南洵,但仍然差点被他轻薄,他并没有这样的境遇,纵然是韶安公主死缠烂打,他也很自信于自己能够轻而易举的应对。
甚至更久之前,他们初次重逢的时候。
那时他还对贺兰瓷存有一定的偏见,前曹国公世子李廷对她步步紧逼,虽然他出于道义帮了贺兰瓷,但也没有设身处地去想,那时的贺兰瓷会是什么样的心境。
此外,还有那次在郊祀,失手伤人时贺兰瓷苍白而惊惶,仿佛下一刻就要崩溃大哭的神情,他还清晰记得。
她到底是在什么样的环境下长大的?
陆无忧动了动唇,道:“你还遇到过类似的这种事吗?”
贺兰瓷思忖道:“……梦应该是第一次做。”
“我不是问这个。”陆无忧抿唇道,“你还遇到过……类似萧南洵和李廷这样的事情吗?”
贺兰瓷又思索了一会,道:“在上京应该没有类似的了,我爹毕竟是左都御史,官位不低,在青州的时候遇到过一回,他想,呃……”贺兰瓷不知道怎么说,但当时她差点被人压在床上,也好几个晚上没能睡好,一段时间都会做噩梦,“但最后被我用簪子吓退了,起初他父母还想用权势威逼,知道我爹身份的知府亲自派人抓他,将他下了狱,他父母也受牵连,当然这件事你可能不知道,为了我的清誉没有流传出去。不过我爹得知后,便让我又回了上京。”
陆无忧只知道她突然离开,却不知是这样的缘故。
他突然觉得自己还挺残忍的——她对男欢女爱没有心理阴影已经算非常不容易了。
“我能抱抱你吗?”
“嗯?”贺兰瓷一愣,“怎么突然。”
陆无忧摸了下鼻尖道:“介意就不抱了。”
……他明明已经想亲就亲了,怎么还在这种小事上问她?
贺兰瓷嘀咕了一句,便抬起手臂,道:“你想抱就……”
话音未落,下一刻她便落进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陆无忧轻轻拥着她,手臂从她背后环过,一只手按在她的胳膊上,另一手则抚在她的发丝上,很安抚似的抱着她,因为他高她足有一个头,贺兰瓷此刻便像是整个陷进了他的身体里。
她有一瞬间的茫然,像心空了一下,变得一片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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