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薛定谔

第三百五十二章 穷尽复杂(3/9)

蒙伯利埃画展的海报外,就没有任何东西能留下画廊经营者往昔艺术活动的一点点影子。当然,还要除了两大块大理 石,不甚雅致,经过了雕凿,用作矮桌子或电视座,在它们深深的内部,始终为它们自己保留着那一天从它们的腑脏中脱胎出来的形式。这本来可以是一个头像,一个水泉,一个身体,但Lee没有完成就撂在那里了。

 眼下,这是一艘长一百米、宽二十米的大船:八个成对安装的发动机,13600马力,最高时速可达16.20 海里,船体吃水7.16 米。Lee被安顿在他的舱室中:家具都固定在壁板上,脚踩开关的水龙头不出水,电视接收器由螺丝拧紧在单人卧铺的延长体上,床头柜的抽屉里有一本书。外加一个小小的奇怪的通风器,因为暖气来自内壁,制造着一种在所有的北极装备上都一样的三十度左右的炎热,无论它们是军舰,拖拉机的驾驶室或者房屋。Lee将他的物品分散放在壁柜里,把一本论述因纽特人雕塑的著作,放在卧铺旁伸手可及的地方。九十个男女构成了花庭号的海员队伍,外加三个Lee一下子就分得清清楚楚的女人:一个年轻的花枝招展的小巧女人是管缆绳的,爱咬手指甲的那个是管账目的,还有一个体质十分理想的护士,略施淡妆,皮肤恰到好处地晒成了古铜色,工作服大褂底下穿得很少,她同时还管图书室和录像资料,名字叫丝琳。Lee因为很快就养成习惯去她那里借书借录像,没有几天他就了解得一清二楚,丝琳每到晚上,就去找一个留着小胡子、方下巴、纺锤鼻的无线电报务员。

 这方面想得手似乎没什么希望,但我们走着瞧吧,我们走着瞧,我们还早着呢。和陆倩倩分开,他有一种特别强烈的想寻找她的填补物的冲动。

 第一天,在甲板上,Lee认识了船上的头头。船长像个演员,大副像个主持人,但是就到此为止:其他的高级船员,上一等的和低一等的,都没有什么特点。寒暄之后,找不出什么可聊的话题,Lee就在破冰船那巨大而又温暖的躯体中转悠,他渐渐地被它的气味吸引。乍一看,这里一清二白,什么都闻不到,随后,稍稍寻找一下,人们就可以在秩序中区分出粗柴油、饭菜、烟草、呕吐物以及压缩垃圾的气息的幽灵,然后,再深入寻找一下,还有一种漂浮的、模糊的背景,混杂有不太干净的、发霉的潮气,海水的蒸汽,从虹吸管中发出的尖声。高音喇叭嗡嗡嗡地传出命令,一些家伙在半开的门后捧腹大笑。Lee在闲逛中,遇上了各色不同的水手,不过他没跟他们说话,侍应生和机械工不太习惯非专业人员的在场,而且也总是很忙:由于本职工作的关系,大多数人整天在宽敞的机械舱或配电舱中忙活,它们都位于船的底层,装备有巨大的机床和精密细巧的仪器。他只是跟一个年轻的水手稍稍谈了几句,那水手很腼腆,肌肉发达但却易受伤害,他对飞过的某些鸟儿的呜叫声十分注意。比如说,雷鸟,羽毛可用来做鸭绒的绒鸭,管鼻鹱,海燕,我想大概就只有这些了。

 大概就只有这些了,多脂肪的饭菜在固定时间才供应,每天晚上,人们只有短短的半个小时可以在酒吧中坐一坐,付钱喝上一杯两杯啤酒。过了第一天的发现期后, 从雾蒙蒙的第二天起,时间就开始散成丝丝缕缕。从他那舱室的舷窗中,Lee看到海岛在他的右方移动,直到他们开始沿着海岸航行,一直驶向海湾,随后又驶向海峡,其间他们从来没有觉察到发动机的隆隆声。

 沉浸在赭褐中透着青紫的高高悬崖中,空气纹丝不动,冰冷,因而凝重,以它的整个分量压在一片同样纹丝不动的沙粒般灰黄色的大海上:没有一丝风,没有一艘 船,很快,甚至连一只鸟儿都没有,不带来些许的动作,任何的声音。海岸一片荒凉,陡峭的绝壁齐刷刷地插入水中,水面上漂浮着泡沫和苔藓,像是胡子没刮干净邋邋遢遢的脸。透过大幕般齐整的浓雾,人们可以猜想到而不是看到,过了山崖,冰川的侧翼正以它们不被觉察的速度落下来。一时间万籁俱寂,一直要到遇到大浮冰为止。

 一开头,由于浮冰还相对很小,破冰船开始正面撞击开辟航道。随后,很快地,它们变得相当的厚,迫使破冰船不能继续依旧行事。从此,它采取压冰上行的办法, 用它的分量把冰压碎:于是,它爆裂开来,朝四面八方的无穷尽头裂开一条条缝隙。Lee来到与破冰器只有六十毫米金属相隔的艏柱,近距离地听着撞击的声响:舯 楼都在振动,发出奇怪的刮擦声,尖叫声,吼啸声,低沉的回响,多样的摩擦。但是,一旦回到甲板上,他就又只感觉到一阵轻微而持久的碎裂声,像是一块布料在纹丝不动地、安安静静地停在海底的核潜艇上面毫无阻力地被撕裂,而潜艇中的人还在打牌作弊,无谓地等待着撤消命令。

 他们继续航行,日子一天天过去。途中没有遇到什么人,除了有一天碰到另一艘同型号的破冰船。两船相会,停了一小时,两位船长交换了地图和航海记录,尽此而已,之后,船又重新前进。这是一些从来没有人来过的地域,尽管好几个国家都对它多少声称拥有主权:斯堪的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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