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中的薛定谔

第三百六十八章 尘归尘(2/11)

而它的摩天大楼和华丽的橱窗,便份外地具有诱惑力,使人产生贪婪的欲望,也让人因为自己的无能而绝望。

 这就是美国,这就是多少人心目中的天堂世界。这就是纽约,这就是美国人心中的“大苹果”。陆婉怡慢慢地走到楼顶边缘,坐下。她不敢面向街面,而是背对着--她不敢,她有恐高症。以前,在曼谷第一百货商店前的“天桥”上,郎之嵩曾试图按着陆婉怡的头,让她看桥下的马路。她吓得两腿发软,几乎哭出来。那“天桥”,可能连两层楼高都没有吧?刚刚,在她没坐下时,如果她再向前一步的话,会怎样呢?其实,又能怎样呢?至多,她的身体会在星光灯光交织的红灰色夜空里,不轻不重地画出一道弧线,然后不轻不重地落到柏油马路上。会不会有鲜红的血和雪白的脑浆迸溅出来呢?会有一丝甜滋滋的血腥慢慢飘扬起来吗?行人们会止步,发出“啧啧”的叹息吗?不,不会的,这种事在这个国家,特别是在这个城市里屡见不鲜,人们已失去了围观的兴趣。人们不会知道她是谁,人们不会关心她是谁。死了就死了吧,管她依然年轻,管她是为了什么而来到这个国度,因为什么而失望绝望得不能再失望再绝望。

 前几天看美国最大的泰文报纸《世界日报》报导说,一个从天津来的女孩,从纽约的十三层楼上跳楼自杀。她是个成绩优异的学生,可是,因为感情和经济问题,精神失常了。她总觉得有人跟踪她,或有人窃听她的电话,而她尚未完全精神病失常,所以她明白自己已经精神失常。她很痛苦,却又无法解脱,只好一死了之。

 陆婉怡觉得可以想象。泰国学生习惯了依赖父母、老师、朋友,在这样一块陌生的土地上,得一个人独自面对那么多陌生的困难,没有坚强的神经是支撑不了的。没有人来帮助你,如果自己没有能力来帮助自己,则无出路。这是很残酷的,特别是对于那些比较软弱又多愁善感的人来说,比如陆婉怡。

 几辆警车头顶闪着红色和蓝色的灯从楼下呼啸而过。肯定又是哪儿有凶杀案了,陆婉怡想。小偷小摸小抢在纽约,警察根本“不屑一顾”,太多了。有人说在纽约住上一年而没被抢,那算不了纽约人。陆婉怡念研究生时认识的一个不同系但住同一宿舍楼的女孩和林金荣一同就读于纽约大学,前天她来林金荣住处看望陆婉怡,告诉陆婉怡说,她刚来纽约时,没资助,得去打工挣学费和生活费。第一天干了十二个小时,挣了六十块。在地铁上,她眼睁睁地看着一只大黑手伸进她的背包,不慌不忙地取出钱包。他把钱拿出来,又把钱包放回去。她又惊又怕地看着这一切,说不出,也不敢说一句话。人们告诉过她,被抢时应“束手就擒”,不然说不定就要被打一枪或捅一刀。周围的人都很漠然,一副视而不见的样子。

 陆婉怡发现梦想中的常常是罪恶的。就像她和林金荣之间的一切,不也是这样吗?她既和郎之嵩有婚约,不管当初是因为什么而有了这桩婚姻,她毕竟是他名义上的妻子。可是,她又这样奋不顾身地爱林金荣,在世俗的意义里,这何尝不罪恶?可她此时顾不得这么多,她只能随自己的感觉和愿望,也许,还有欲望。

 林金荣是很自私的。冲动时,他说爱她,在那一瞬间,他说的也许是实话。可是,在更多的时候,他很清楚地在利用陆婉怡,利用她的对于有关爱情的天真幼稚的幻想,因为他孤独,他便残忍地利用陆婉怡的孤独。对于陆婉怡失去的一切,他并不在乎。他的那些甜言蜜语,只不过是“哄”陆婉怡,就象糖果或玩具对于不肯上幼儿园的小孩所起的作用一样。几句水份很多的话使他少不了什么,却能使她死心塌地地接受他的伤害,宿命般的任自己失落得一无所有。

 在他们之间的一切刚开始时,他告诉陆婉怡,她女朋友是他中学同学,他们已相识多年。陆婉怡问他:“你爱她吗?”她说这话时,急切地看着他。林金荣说:“爱,也不爱,只是习惯了。这么多年了。”他说那女孩太内向,说话、做事都魂不附体似的。语气里,好像很不满。陆婉怡于是心中升起希望。她爱这个小男人,在她和他在一起的第一天,她就孕育了他的孩子。她希望和他在一起,为的是让他对得起她付出的那些。他得用他的将来做代价。现在想想,林金荣说那些,是有目的的,他只是为了给陆婉怡点“甜头”,给她一种虚幻的希望,这样就能使陆婉怡在他孤独的日子里,毫无反抗地任他伤害。

 三月份春假时,李保保来纽约看女朋友,顺便捎上了陆婉怡。他告诉陆婉怡,听他女朋友说,林金荣正给他女朋友办来美探亲的手续。“他在欺骗你,利用你,陆婉怡,我从没说错。”陆婉怡肯定李保保在这样说时很有些幸灾乐祸的味道。

 陆婉怡不说话,她把头扭开,看着车窗外无边无际黑沉沉的夜。黑夜仿佛是静止的,在她每次去看他的时候。五个小时的车程,漫长如五个世纪。她不时地看表,可指针也好像被钉住了,总是没有移动。她内心焦躁不安,总想把车玻璃砸个洞,把头伸出去喘几口气。

 陆婉怡事先没有告诉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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