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出了事,东宫三师是要训诫的。
东宫三师,乃太子太师、太傅、太保,从一品官。大唐尊师重道,要求三师至,太子需在殿门拜迎,三师坐,太子才能安坐。
故而李璋被禁足东宫的第一日,清晨沐浴更衣,便侍立殿门,等候三师的到来。
过了半日,太师和太保都已经来过,但新任太傅白泛兮,却迟迟未到。
事实上,自白泛兮任职以来,从未到过东宫。
这个“太傅”的加官虚衔,他似乎早忘了。
但是李璋没有给白泛兮避嫌的机会,他差人去请,给足白泛兮面子,终于等到他。
相比气势汹汹的太师、惊弓之鸟的太保,太傅白泛兮,没有要训诫的意思。
“微臣以为,这是一场误会,查清楚了,便能还殿下清白。”
二人相对而跪,中间只隔着矮矮的凭几。凭几上有几本书,虽然叠放整齐,但从轻微翻卷的侧面,能看到多次阅读的痕迹。
“太子殿下还是这么喜欢读书。”白泛兮笑道,“微臣去剑南道前,便多次听朝臣说,太子博览群书又尊师重道,令人欣慰。”
白泛兮去剑南道,那个时候太子也不过十几岁。
寻常孩子在那个年纪,都是活泼好动、顽劣不驯的。就算是管教严格的皇子,也难免会突然生出叛逆的心思,做出种种越轨的事情来。
可是李璋却从没有过那个阶段。
他功课优异,尊重师长朝臣,礼仪上也绝无错漏。听从皇命迎娶王妃,诞下子嗣。身为嫡长子,他至臻无瑕,承载整个大唐的期望。
“太傅谬赞,”李璋谦和道,“西北道丢失军械的事查明前,本宫不能离开东宫。朝中,还请太傅费心。”
白泛兮点头起身。
“殿下放心,”他说话滴水不漏,“微臣已见过魏王殿下,正听从魏王安排,整肃禁军军纪、换防值守大明宫。”
李璋眼神微动,却并未打听朝事。
刚进政事堂,就动圣上的亲军。李琛未免太心急了些。
“还有,”白泛兮道,“今日早朝,收到楚王殿下、河东道节度使郑奉安以及晋州刺史等人呈奏,已在晋州找到臂张弩,共三百一十七件。”
三百一十七,同西北军丢失的那些,数目一致。
白泛兮像是在说一件跟太子无关的事,神情轻松。
“楚王在奏折里说,原先晋州反民手中的那些臂张弩,锻造铭文被毁,看不出来处。不过山洞里藏的那些,明明白白,标记的都是西北军镇守州府。”
所以那些就是西北军丢的。
李璋的眼中划过一丝震惊,手下意识扶住凭几,同时站起身。
“找到了?”他声音恳切,露出笑容道,“大唐的军械找到了,这是好事!叶郎中说丢了时,本宫真怕落入外族手中。”
好事吗?
白泛兮看向李璋,不知对方装得太好,还是他太多心,总觉得这种时候,还是考虑自己的生死,更为重要。
找到弓弩,并不是结束,反而是开始。
是查明真相的开始,更是朝廷内斗的开始。如今朝政都在李琛手中,怎么想,局势都对李璋不利。
可李璋,竟然不考虑自己,只庆幸军械没有遗失吗?
白泛兮只能也露出欣慰的神情,激赏道:“太子一心为国,是朝廷大幸。”
“这真是好消息!”
李璋激动地走出来,因为脚步太快,甚至带翻那一摞书。几本书啪啪掉在地上,白泛兮俯身去捡,却突然注意到一团金色的光芒。
那是一支金钗。
太子的书里,怎么夹着一支金钗?
疑惑间,白泛兮的动作有些迟钝。就在一愣神的功夫,李璋已捡起那些书,金钗也不知被他收到何处。
算了。
人无完人,说不定太子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癖好呢。
“算是好消息吧,”白沐兮随口说道,“所以请太子殿下在东宫静待查证结果。”
“理应如此。”李璋对白泛兮拱手,紧抿的唇角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
“微臣告退。”白沐兮后退一步,离开东宫。
他的儿子亲自驾车,等在东宫门外。
“父亲。”见白泛兮出门,白羡鱼立刻迎上去。他看起来神情紧张,很为太子担忧。
“没事吧?”白羡鱼问,“宫中封锁严密,儿子也不能去姐姐那里打探消息,真是着急。”
“你急什么?”白泛兮看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太子殿下还高枕安卧呢,你一个狗腿子,倒担心起主子来。”
狗腿子……
白泛兮骂起儿子来毫不嘴软,一点都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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