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穗宁被姜瑄犀利的目光盯得发虚,眼神飘忽不定,一会儿看看头顶壁檐的彩绘,一会儿看向远处小桥流水。
“我那个,我就是担心小莳身体熬不住嘛。听说每年科考都有不少考生是被抬出来的……”
姜瑄打断她,神情似笑非笑,“阿妹,你忘了你从小撒谎就瞒不过我吗?”
姜穗宁瞬间泄气,不轻不重地瞪了他一眼,“你知道还来问我?”
她小时候就不爱和三哥玩,他太聪明了,又不像二哥傻乎乎的好骗……
姜瑄眼神柔和,抬手轻轻拂去落在她肩头的一片树叶,循循善诱,“你有什么事,别憋在心里,说出来,家里这么多人呢,还能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姜穗宁闷闷不乐,“我就不想让小莳今年下场,你能帮我吗?”
“那等他考完第一场回来,就把他腿打断关起来,不让他再去贡院了。”
姜穗宁瞪大眼睛,“你开玩笑呢吧?”
姜瑄点头,“是啊,那是我亲弟弟,又不是我仇人。”
姜穗宁作势要打他,拳头挥到一半又放下了,身子向后一靠,倚着廊柱,神色怔怔:“三哥,你说雨下得这么大,贡院那地方又老又破的,万一塌了怎么办?”
姜瑄沉默了一瞬,用同样的话反问她:“你开玩笑呢吧?”
姜穗宁摇头,“没有哦,我很认真在跟你说。”
姜瑄脸上破天荒地出现了一丝茫然,似乎他从来没想过“贡院会塌”这种事情。
可就像姜穗宁说的,万一呢?
就姜莳那小身板,细胳膊细腿儿的,能跑得过其他二三十岁,年富力强的考生?
姜瑄沉声道:“贡院大门一旦关闭,就是里面着火了也不能轻易打开。我们只能祈祷这两天别出事,等小莳一出来,就别让他再去考后两场了。”
这听起来似乎是唯一能解决的办法了。
但姜穗宁心里还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
她喃喃:“就没有什么办法,让这场灾祸不要发生吗?”
如果贡院真的如前世一样发生坍塌事故,会死伤很多人的……
姜瑄觉得她有点杞人忧天了,“我们现在只是假定有这个可能,也有可能什么都不会发生啊。”
姜穗宁点点头,“也是。”
她能重生回来,就代表很多事情都是可以改变的。
兴许这一次贡院就没事了呢?
姜瑄见她脸色和缓了,戳了下她的脑门,“你刚从韩家回来,别操心这么多了,好好休息几天,我怎么瞧着你比出嫁前瘦多了?”
“啊?”姜穗宁下意识地摸脸,“很明显吗?可我觉得挺好看的啊。”
她上次找绣娘做新衣裳,腰围还比之前瘦了半寸呢。
姜瑄一本正经:“嗯,不好看,跟吃不饱饭似的,出去了还以为娘家虐待你呢,最近多吃点。”
真·有一种瘦叫你哥觉得你瘦。
姜穗宁白他一眼,“三哥,你这样真的会娶不到媳妇的。对了,阿娘上次还说给你打听了几家姑娘……”
话还没说完,姜瑄已经转身跑了,动作及其丝滑。
姜穗宁看着他略带狼狈的背影偷笑了下。
她回到自己的院子,睡了个午觉,醒来看到天色还是阴沉沉的,而且雨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彩秀让人端了好几个炭盆进来,“下雨,这屋子又好久没人住了,得好好烘一烘。”
姜穗宁裹着被子,手放在熏炉上方烤着,就听彩秀又嘟囔,“咱们屋里都冷成这样,那考场里能给生炭盆吗?四少爷也太惨了。”
姜穗宁的心又沉了下来,怕姜母看出端倪,晚上也没过去吃饭,自己在屋里随便用了些。
这一晚上她睡得都不太安稳,梦里都是贡院倒塌,无数考生被断壁残垣压在下面,哀嚎求救的声音。
天还没亮她就睁开了眼睛,心脏还在噩梦的余韵中狂跳不止。
姜穗宁披上外衣,跑到了院子里,对着屋顶大喊:“玄七!”
“玄七你在吗?”
“我有事要见商渡!”
片刻后,玄七从她身后的院门走了进来,“姜娘子。”
姜穗宁转过身,惊讶道:“你怎么不上房顶了?”
玄七抿了下唇,小声解释:“昨天雨下得太大,彩秀姑娘给我找了间厢房烤火……”
“哦哦,怪我,差点把这一茬给忘了。”
姜穗宁拍了下脑袋,又反应过来,“不对啊,现在这里是我家,你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我一会儿就让彩秀给你单独收拾个房间出来。”
玄七又能打又听话,这么好的保镖外面可找不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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