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上的一百亿个夜晚

第五十五章 众神的宫殿(1/6)

 在战国时期哲学著作《庄子》的开篇,曾描写过一个有趣的动物形象,名为鲲鹏。这本书说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鲲鹏,生而为鱼,化而为鸟,实在是匪夷所思的动物。虔信山海的寻仙者也许会以为它是真实存在的神话生灵。饱读诗书的经学家或者会依据理性将它定义为先贤哲学的想象。

 不过若以现代生物科学的目光审视,鲲鹏的虚构倒并非无迹可寻,没有跳出自然观察的范畴,反倒处处是人类想象的美感。在动物世界,真正的鱼鸟之变固然不曾出现过,但与之相似的变化却到处都是,乃至所有人类都曾受到过它的困扰。

 那就是变态。

 动物的个体在发育时,出现阶段性的剧烈变化,这种现象就被人类称为变态,改变形态的意思。

 毛毛虫结茧化作蝴蝶、蝌蚪长出四肢变成青蛙。至于自水而来,长出翅膀,那更是普遍存在于自然界,比如蚊子,孑孓生于水,而终飞于蚊,这是完全变态。而大多浮游目昆虫的幼虫也都生于水中,经历亚成虫期后飞天而去,这是不完全变态。

 古人发现蚊子的成幼变态可能就在战国时期,因为最晚在汉代淮南子中就有孑孓为蚊的记载。若是把水中的虫换成鱼,把飞天的蚊换成鸟……说不准庄子正是在看到水缸里孑孓游动,又被蚊子叮咬,在瘙痒难耐之际,梦见鱼鸟之变的。

 可鲲变成了鹏,又当如何生活?庄子对此也有一句简单的描述,他说鲲鹏在化鸟以后将借着大风,徙于南冥,再不囿于北冥之地,从而游于无穷。

 说来有趣,从现代生物学的目光审视,鲲鹏从北冥徙往南冥的特征,在动物世界也有范本。范本之多,不逊昆虫。在天是大雁南飞,在水是鱼群洄游。

 一些鱼类会主动、定期、定向、集群地从海的这一头游到那一头,或者从海水中游到河水中,直至数千公里遥远的地方,有的时候,它们游到那一头,还要在返回原点。

 根据生命活动的过程,洄游分有三种,一是索饵洄游,二是越冬洄游,三是生殖洄游。前两者,是鱼儿们在追逐稳定的环境,而环境在不停变化,它们也就随之游去。而生殖洄游与前两者却大不相同,它是鱼一生的过程中成长、生活和繁殖所需要的资源、也就是所需要的环境本就各不相同,所以才需要洄游,去与原本生存环境大不相同的河里、海里延续子代。

 细究变态与生殖洄游之理,似乎可以发现它们具有一个相似的原理。那就是动物的幼年期和成年期所需要的环境与资源并不相同,动物在进化的过程中无法克服这种相同,只能自己适应,最后便出现了成年期昆虫朝一个方向发展、幼年期昆虫往另一个方向发展,出现了成年期的鱼需要在海里、幼年期的鱼需要在河里,出现了成幼发育空前分化,直至虫蝶不相同,河海不相见。

 这样的现象看似独属于一小部分特定的动物,不过若是广而扩之,哪怕是属于哺乳动物的人类,好像也到处都是。

 过了大概五十个小时,青色巨行星向远地点转去,它与地球的距离随之迅速扩大,其负大风也无力。吹至星际的行星风愈发稀薄,乘云而来的归乡客抬头已经能触摸到青星向太空散逸的气。

 鳞纹石壳逐渐张开,在冲刷中向流体的形状靠近。天地散逸的气不停地被吸入,在经过空腔压缩后从缝隙里喷出,新生的鸟便能借此控制自己飞行的方向。喷出的气体就像是鸟的尾羽。

 通过气体与固体的摩擦,它们照旧在发出比人类的声谱要广阔得多的声波。

 李明都的人耳听不见次声波和超声波,只能听见两种回响:

 “唏唏唏——”

 “咦咦咦——”

 至于原先那些咕哇咕哇的声音已经像是很遥远的过去的事情。只剩下古楚一个有鳞动物缩起身子,像是做了噩梦的时候,会突然急促地大叫几阵。

 她就躺在李明都的身边,靠希兽喷出的气体勉强维持生命的活动。李明都在这无聊的几十个小时里,观测了下。她身上的鳞片也在分泌出像是珊瑚似的结构,但新生的结构既细又脆弱,这是因为这头动物缺乏了从地球获取的矿物质。

 机器身的眼睛始终紧盯远处的悬空站点。脑海里却想起了秋阴所讲的生物矿化。

 矿化这一现象出现在人类文明的五亿年前。最初可能是原始的蠕虫学会了将碳酸盐矿物加工成自己的家园,从此软体动物的时代消退居一隅,贝壳动物的时代迎来至今没有断绝的春天。生命逐渐学会了如何制造耐用的硬件,它们用矿物制造贝壳、制造牙齿、制造骨骼,制造尖锐的爪子。斗争从石头中孕育,石头留下了生物的痕迹,史称寒武纪生物大爆发的事件便悄然而至了。

 爆发是否,秋阴说她并不清楚。但矿化以后,生物的硬壳很容易成为化石,留于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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