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并不是喜欢唱高调。
而是缺什么得宣传什么,他对经义只知道皮毛,结合前世的某些理论和继承原身的知识储备,勉强能够营造出高人风范。
但这就像是刷了几十层美妆的明星,经不起显微镜下的细细探究,所以得时不时的把永嘉学派提溜出来喊喊口号,往自己身上刷金漆。
同样充满煽动的话,地位低的说出来滑稽可笑,地位高的说出来那叫高山仰止,景行行止。
再看冯玉树恨不得纳头就拜的表情,还有曲云竹幕笠下久久的沉默,可想而知,徐昀的形象,此时此刻,升华到了什么地步。
这样潜移默化下去,就算有朝一日被人发现了他其实是半吊子,假先生,可又有谁会相信呢?
阮俊生的马屁就挂在嘴边,道:“公子胸襟如天地之阔,如我这蝇营狗苟之辈,怎能窥得万一?适才言辞不慎,还请公子恕罪。”
徐昀拍拍他的肩头,笑道:“老阮,术业有专攻,没有贵贱,你好好烧瓷,我好好事功,后人记得谁,倒也未必……”
“不敢,不敢!”
这两巴掌拍的阮俊生浑身酥软,看完窑炉,又领着徐昀几人去看坯房。
“祖师爷有云:一坯之力,需过手七十二,方克成器。这坯房就是用来选料、练泥、塑形、晾坯、素烧、上釉等七十二道工序的作坊……”
坯房里到处是忙碌的陶工,徐昀跟着阮俊生的介绍,参观了各道程序,看到制匣时,眼神若有所思。
之后没有去关心瓷泥和釉料,而是见陶工们大汗淋漓的样子,扭头跟阮俊生说道:“这几天大家没日没夜的辛苦,每人多赏二百文,稍后兑付。”
阮俊生犹豫了下,道:“徐公子,瓷行有瓷行的规矩,工钱都是各位东主商议着定妥当的,不能随意增减。”
徐昀看向曲云竹,曲云竹点点头,道:“若是随意加价,手艺好的工人都想往你家来,别人家的生意受到影响,要么闹到行头那要个说法,要么争相加价扰乱行市,严重的会被逐出行会……”
行会这种东西,如果说刚开始还具备些先进性,可就跟所有组织一样,发展数百年到现在,早就腐烂不堪。
徐昀冷冷道:“行会上层勾结官府,把科索和行役摊牌到中下层的行户身上,不知逼得多少人破产跳河。再用所谓的行规,将其他想进入这个行当的商人排挤在外,又控制工钱涨跌来压榨陶工的血汗,简直无耻之极。”
之前他尚未站稳脚跟,管不了那么多。
现在既然搞了瓷器,这种行规陋习该整顿的,就得整顿整顿。
冯玉树击掌道:“说的好!”
他未必见识这么透彻,可作为迷弟,徐昀的话,自然不会错。
曲云竹没想到徐昀对行会的意见这么大,但作为茶行的行头,也深知徐昀说的没错,直指行会的弊端。
心里不知为何,有些不想让徐昀看低了自己,轻声道:“也并非所有行会都是如此……”
徐昀微微躬身,歉然道:“这番话并不针对曲行头,你掌管茶行,人皆称颂,为茶户们谋求了不少福祉。但大焱四百四十行,能如曲行头的,又有几人?”
曲云竹心头一甜,眼神低垂,望着足尖,一时间,思绪万千。178xs.com
徐昀安抚好曲云竹,又道:“老阮,有哪家行户能在短短几天内准备一窑的坯体?一天干了三天的活,给他们付的是多出来两天的工钱,不算涨价吧?”
阮俊生苦笑道:“公子,行会要是这么好糊弄,杜行头的诨号也不会叫杜砲了……”
“无妨,就这么办!杜武库要有意见,让他来找我。”
阮俊生见徐昀主意已定,也不敢多劝,走过去对陶工们宣布了喜讯。
先是集体沉默,谁想到新东家不仅不找茬克扣工钱,活还没干完,竟然给了大额赏钱?
“怎么?不想要?”
阮俊生笑问道。
然后,引发了掀翻屋顶的热烈欢呼和经久不息的掌声。
“要!要!”
“谢过东家。”
“东家大善人啊……”
曲云竹看着眼前这一幕,轻声道:“徐公子,你轻财仗义,有古仁人之风,妾身很佩服。但你有没有想过,人心不足,这次赏了,下次不赏,就会有抱怨。抱怨多了,就会生异心……”
徐昀笑道:“曲行头莫非以为我是任刁民欺负的软柿子吗?有奖,自会有罚。我的罚,会让他们后悔生了异心。”
曲云竹默不作声。
徐昀的手段,作为盟友,也有时会觉得不寒而栗!
等欢呼声暂歇,徐昀走到前方,道:“跟着冯公子干,钱不会少了大家,今日二百文,以后会有三百文,五百文……但丑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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