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屯田深夜抵达建康城外。
这些天为了躲避后续可能会有的追杀,他绕行数百里,昼伏夜出,远离驿站、逆旅和人烟密集的村庄,对外界消息一无所知。
谨慎起见,没敢直接进城,而是在城外的秘密据点落脚。
辗转联系上宣徽院的一名叫王九郎的贴司官,李屯田曾救过他的命,为人信得过。
“干办可算露面了,现在所有人都在找你……”
“找我?”
“干办还不知道?”
王九郎急的跺脚道:“温州的奏疏已经送到了御前,八家民户告你巧取豪夺四十万贯,事后潜逃无踪……”
李屯田道:“这在我预料之中!吕方以为靠几个民户就能构陷于我,他是痴心妄想!”
“温州的奏疏还不是最凶险的,可大人怎么得罪了童节顺?他的奏疏前日刚到,参你贪贿、骄奢、勾结奸商、公器私用等七条大罪。官家震怒,下旨刑部发了海捕文书,并密令宣徽院参与缉拿……”
“童节顺!”
李屯田几乎咬碎了牙齿,狠狠一掌拍出,红木做成的桌子登时四碎。
“狗贼!哪日爷爷翻了身,把你千刀万剐,方解此恨!”
王九郎等李屯田发泄完毕,道:“大人有什么章程,只要我能办到,尽管吩咐。”
“我想求见都知,你帮我带个口信……”
王九郎为难道:“我这贴司官在宣徽院只比最低级的亲事官高两阶,连见都知的排面都没有。帮干办带口信,怕是贻误时机……”
李屯田交给他一枚玉珏,道:“都知膝下义子皆有这种玉珏,见珏如见人。你找机会呈上去,都知挂念我,自会见你。”
王九郎还没回话,屋外传来冷笑声,道:“何必那么麻烦?十七哥,乖乖跟我回院子,义父他老人家等着你呢。”
李屯田在李守恩的义子里排行十七,他悚然变色,道:“李开阳?你怎么找到这里的?”
李开阳,义子里排行二十二,也是最小的一个,心狠手辣,坊间称为“锦虿尾”。
“哈哈哈,问问王九郎,跟义父的虎威比,你对他的那点恩惠算什么?”
“你出卖我?”
“没,干办,我没有……”
李屯田怒发冲冠,不等王九郎解释,刀光凝练,人头飞起,血气喷洒到门窗,犹如落花溅了白雪,煞是好看。
接着破顶而出,无数弩箭射来,似料到他会选择这个方向突围。
“二十二弟,我受人诬陷,这才回京找义父求救,为何你要兵刃相见?”
李屯田挥刀密不透风,将弩箭尽数格挡,同时厉声喝问。
“十七哥,你的案子通了天,义父懒得多费心思。还是束手就擒,看在一家人的份上,我保你死前少受点罪!”
伴随着李开阳的大笑,双足猛的一顿,地面皲裂成无规则的裂痕,身子凌空而起,背后长枪来到手中,闪电般刺向李屯田的胸口。
李屯田刚被弩箭耗尽了真气,轻易被李开阳的枪势锁定,无论左闪右避都摆脱不了这一枪笼罩的范围。
危急关头,他的身子陀螺般下坠,刀光瞬间暴涨,仿佛潮水汹涌,失去了所在。
砰!
火花四射!
刀尖妙至巅峰的劈中枪尖。
李开阳哇的吐了口血,以比飞起时更快数倍的速度落地,不停后退,全靠枪纂杵地三寸,才稳住身形。
李屯田借力打力,凌空飞掠数丈,几个起伏间,远远的消失不见。
“什么?”
李开阳抹去唇边血迹,目光阴冷,道:“他竟然破境成了宗师?”
去年年初,李屯田回京述职,还只是武师上品的境界。
两年不见,修为高到这等地步。
可恨!
本来十拿九稳的布置功亏一篑,该如何向义父交代?
……
左相府。
沈齐星还没入睡,正在看淮河沿线军府的布防图,忽听到屋外的呵斥:“谁?胆敢夜闯相府?”
他安坐不动,神色如常,连翻看图纸的手都没有颤动分毫。
石湖先生的石字,就是形容他的定力超群。
过了片刻,有人推门进来,道:“相公,那贼子跑了,留下一封书信。”
“哦?”
沈齐星抬起头,笑道:“能从你手里跑掉,至少也是宗师境的高手吧?”
这人跟随沈齐星多年,曾经被沈谦借去,护送徐昀前往永嘉,姓袁名籍,宗师中品,已初窥宗师上品的门径。
“应该刚入宗师没多久,他万分小心,用袖箭射了这封信来,我追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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