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独

第73章 第 73 章(1/3)

  从昨夜就开始淅淅沥沥的小雨,午前才停。

  曹掾佐不爱吃县衙提供的工作餐,溜溜达达的走到惯来的这条街,想找个食肆吃午饭。

  他低头避着地上的积水,突然从水面乌云初散的晴空里,看见一幅木刻的画。

  那画是个倒影,曹掾佐围着积水转了半圈儿,才看明白,是一个背手握着书卷,斜倚栏干,观园松散的文士背影。

  这个角度不能看全画面,曹掾佐依旧转了几步,才看见,画中近处的案头,袅袅茶烟蒸腾而上,化作两字“余甘”。

  画痴曹掾佐眼看就要蹲下身仔细观瞧,突然在水面里又看见了自己的脸,这才止住身形,抬头四望,发现揭下红绸的茶馆门上偌大牌匾。

  萦芯的茶馆,跟别人家的茶馆肯定是大有不同的。

  别人家的茶馆顶天了找个名士写个带落款的某某茶馆牌匾挂在门上,吸引文客。

  她不。

  萦芯的茶馆牌匾集她的意境、大郎的字、滕继的人物,三家精华于一身。让曹掾佐仰着脖子,顶着雨后的烈阳,仔仔细细的看了近一盏茶的时间。

  牌匾上文士的背影是滕继画的,他在李家一年多,也杂糅了许多萦芯的写意,让观者曹掾佐无端觉得,那背影就是自己。

  这画的就是他自己看到一篇美文情难自已,嗅着鼻尖若有似无的茶香,凭栏回味心境。

  自他给东翁做了掾佐,每日案牍劳形,有多久没有这样悠闲过了呢……

  这就是许多文人的通病了,看见美的事物就会自比。也不知把事情都推给手下几个文佐干,每天迟到早退的曹掾佐,到底劳碌在哪了。

  这牌匾没有落款,周遭环境背景一看就知是李家小娘子所作;章草体的“余甘”二字,肯定也是李家大郎君笔墨;那么,这人物背影是谁画的呢?

  曹掾佐站在原地,无声仰望,以期从笔锋、画技上找出画者的身份。

  余甘茶馆里,迎宾见果然有人被牌匾吸引,不由欣喜。

  他按照小娘子的安排,拿了一个遮阳的竹笠,推开防蚊虫和窥视的纱门,来到曹掾佐的身前。

  “郎君,请戴。”萦芯调教的迎宾可不像其他食肆、茶肆的小二,张嘴就是客官请进,招揽消费。

  他们受了一年多的培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不能为了让客人消费而打扰客人的性质。

  哪怕开业第一个来客只看牌匾不进门消费,也不能露出半分怒容,只作如是观。

  每次萦芯培训他们的时候,第一句话就是“这个茶馆的目的是赔钱。”

  第二句是,“观察来客喜好,把来客当做你的家主伺候。”

  第三句是:“如果来客不符合茶馆的定位,那就不着痕迹的把他请走,给百金也不接待。如果来客符合茶馆的要求,哪怕他只坐着喝免费的白水,那也将他伺候到满意离去!”

  至于茶馆的定位的目标客户,第一条就是能看明白茶馆的牌匾意趣。

  曹掾佐的心思还在画里,听了迎宾温润的声音,只无所觉的点点头,却没接竹笠。

  迎宾便轻轻绕到他身后,在尽量不惊醒他的情况下,给他戴上竹笠。

  然后退到门边阴影处,静静等待。

  倘再过一盏茶的时间,来客还没动静,他还会从屋子里搬个李氏特制的圈椅给他坐下。

  这些都是培训内容,作为二十个侍者最优秀的一个,他敢说只要这位雅客一直不出意境,他能伺候到天黑他看不见牌匾。

  不过,这条街毕竟不是李家的,没过半盏茶就有牛车路过,牛蹄嘚嘚惊醒了曹掾佐。

  他其实还没彻底回神,只是感觉腹中饥饿,便顺着习惯继续往常去的食肆走了。

  完全忘了自己带着别人的竹笠。

  迎宾抿嘴一笑,挑开门帘,回茶馆等下一位来客。

  这一幕叫斜对面的大掌柜和账房看了全程,倘不是街宽八米,嘲笑的声音肯定能传到茶馆里去。

  这件让文人都以为美的雅事儿,叫他俩看来不过对面茶馆热脸贴了冷屁股。

  午间,酒馆开始繁忙,大掌柜和账房无暇再看对面,也就不知道,曹掾佐在吃饭时觉得下颌束缚,一摸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戴了个陌生的精致竹笠。

  他这才记起刚才有茶馆的侍者怕他晒着,伺候他戴了这个的。

  于此同时,他又想起画中人的悠闲,几口吃完午饭,匆匆的回茶馆送还竹笠了。

  回到茶馆大开的门前,曹掾佐未及伸手,门帘便自己上卷,洞开了。

  刚才伺候他带竹笠的侍者将卷帘的绳子挂在门边的勾上,对他说:“郎君来了,天热,进来落落汗吧。”

  好似他不是要进第一天开业的陌生茶馆,而是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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