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众人布防的档口,殷稷回头看了眼乾元宫的窗户,那是谢蕴最喜欢的窗户,他们透过那扇窗一起看过雪,他也曾无数次在那扇窗户里偷偷看过偏殿里的谢蕴。
此刻那扇窗户在寒风中被颤巍巍打开,他知道那是谢蕴让人做的,她在告诉他,她在等他。
不可以输。
他仰头看了眼天色,很快就收敛心神指挥着众人将能用的东西都搬出来防御,在宫门前筑起防线。
气氛沉凝压抑,不管是府兵宫人还是禁军都行色匆匆,这是最后一道防线,他们必须要在这里撑到卯时,等到京北营带给他们最后一丝希望。
靖安侯远远就看见了他们忙碌的影子,他们速度很快,等守城军突破被沙袋死死堵住的二宫门追过来的时候,防御工事已经准备好,府兵和禁军互相搀扶着,虎视眈眈地看着他们。
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会不惜一切代价,将来犯者诛杀于此。
陈安脚步不自觉慢了下来:“不好打……”
他不是想和人抱怨,只是经历了之前的交战,他已经不敢再小瞧这些人了,哪怕他们的人数还不足剩余守城军的一半。
更重要的一点是,时间。
他们不能给对方拖延时间到天亮的机会,京北营和守城军不一样,那是京都最精锐的将士,他们一来守城军根本挡不住,所以必须要在他们抵达之前,让大局尘埃落定。
可是,要怎么冲破这些人的防守,攻进乾元宫里去呢?
他沉着脸思索,冷不丁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愣了下才认出来是靖安侯。
“统帅要亲自指挥吗?”
他很是惊讶,打从当年接了先皇遗诏之后,靖安侯就热衷于栽培年轻将领,已经很多年没有亲自出手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
靖安侯淡淡开口,陈安担心的事情,他也在担心,但有一点不一样,他并不担心对付不了京北营,只是不想将先皇那肮脏的谋算,闹得人尽皆知。
他心里始终是鄙夷着先皇的,可对于除掉世家的谋划,他却又不得不站在他那一边,因为唯有如此,才能还大周一个真正的清明世道。
要有所得,必有所失,所以殷稷这个不合时宜的皇帝,必须死。
号角被毕恭毕敬地递了过来,他摩挲了一下号角上刻着的花纹,眼底闪过冷酷,随即一声低沉幽长的号角声响起,那既不是进攻,也不是后退,而是静止,所有朝着乾元宫冲锋的守城军们都停了下来,在号角声里茫然地举目四望。
陈安也有些茫然,他不知道靖安侯打算用什么办法速战速决,还有一个时辰,京北营就该到了,来得及吗?
在他忧虑的时候,号角声再次响起,声音却陡然急促凌厉,听得他心头狠狠一跳,这声号角的意思是,火攻。
数不清多少火把被凌空投掷,饱蘸了火油的火蛇,哪怕是风雪一直肆虐,也没有半分要熄灭的意思,落地的瞬间,哪怕是在雪地上,也仍旧顽强地燃烧,若是不慎沾染上,那火舌便会如同猛兽一般死死咬在人身上。
陈安这才明白过来靖安侯的打算,既然宫门破不开,那就逼里头的人自己出来。
惨叫声此起彼伏,瞬间蔓延至整座乾元宫。
“皇上,进去避一避!”
薛京和左校尉一左一右护在殷稷身边,将砸落下来的火把击飞,可火把每次落下,都如同一处陷阱,让本就混乱的场面越发糟糕。
“注意躲避!”
殷稷嘶吼出声,然而人太多了,他们还要防守宫墙和宫门,一不小心就会被火舌缠上,而一人着火,奔逃间若是不小心碰到旁人,火势便会立刻传递。
短短一盏茶的功夫,殷稷便眼看着好几个宫人被活活烧成了焦炭,而数不清的人还在和身上的火舌斗争,随着火势的蔓延,场面惨不忍睹。
有人再也受不了这样的人间地狱似的场景,趁着混乱打开了宫门。
“别开门!”
左校尉高喊一声,却已经来不及了,宫门处那窄窄的一条缝隙被当成了突破口,利刃自缝隙里扎进来,瞬间穿透了那宫人的身体,而追上来想要阻拦的禁军也被轰然撞开的大门迎面撞飞了出去。
乾元宫门,破了。
在一众守城军的簇拥下,靖安侯抬脚跨进了乾元宫的大门,用实际行动宣告了保皇一党的穷途末路。
“我说过的,你们等不到援军……”
靖安侯淡淡开口,明明是气定神闲的姿态,声音里却又带了几分悲悯,他远远看着殷稷,“皇上要不要和臣打个赌,看看这场战争结束,是需要一刻钟,还是半个时辰。”
殷稷拳头握得死紧,他再次看了眼天色,所有禁军也都跟着看了一眼。
靖安侯叹息一声:“皇上不用看了,臣一直算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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