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唏噜噜——”
马匹嘶鸣的声音此起彼伏。
车厢轰隆摇晃一下,你能感到那些沉重的货物在移动,随后停下,趋于静止。
安洛斯从昏昏欲睡中醒来。
他从倚靠的茅草中直起身子,一边打着哈欠,一边用被粗麻绳捆住的双手揉了揉眼睛。
当那酸涩与刺痛从眼球中升起时。
他才意识到,自己的手有多脏,淤积着一层层陈年颜料污渍。
噫~
安洛斯颇为嫌弃地看着手指甲中的脏污。
本能地想拿手帕,摸了一遍,却只摸到粗糙而单薄的袄衣。
冷风从木板的缝隙中灌入,也就在这时,安洛斯才彻底清醒过来。
哦——原来他已经不是“他”了。
而是贫穷的少年画家,保罗。
马车停下,想必是到了斯顿丁诺帝国的主城区。
安洛斯透过窄小的窗口向外看去,看到了白雪纷飞中,伫立在砖石街道两旁的房屋建筑。
不知是否是这大雪的缘故,这些房屋看上去都死气沉沉的,气氛十分肃穆。
仿佛葬礼上面对墓地垂头默哀的人一样,面对着街道。
如果拿红玫瑰帝国与之相比。
那这里的主城区,就跟红玫瑰的偏郊差不多,荒凉而寂静。
安洛斯贴到窗户上,想要窥探是否有“达官贵人”出来接应。
就在这时。
车厢内,突然响起一道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我认得你.你是那个,叫保罗的小子吧。”
安洛斯回头看去,意外地,对上了一圈怜悯的视线。
被贫民奴隶怜悯,这可真是个新奇的体验。
说话的,是个干瘦干瘦的男人。
不修边幅、灰头土脸,眼窝深陷,像是盈满了哀痛与麻木。
男人望着安洛斯,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道:“真是畜生啊竟然连孩子也不放过.”
“伱就别胡思乱想了,落到他们手里,是逃不掉的。”
原来,他们是将安洛斯贴着窗户的举动,误解为想要逃出去。
“逃不掉?”安洛斯倒有些好奇,便问道,“我看他这厢门也没关严,就卡了块木板,撞断跑掉不行吗?”
“呵,”男人冷笑一声,“你也看到了,他们的人有多大块头,一个个五大三粗的,哪是我们这种吃不饱穿不暖的家伙能抵抗的!”
“尤其是押着你来的那家伙,好像是叫.‘费伦’吧。”
“那人简直像熊一样,眼神也像!”
“我从没见过,哪个男人能有他那么雄壮、那么凶恶!”
“我毫不怀疑,在你撞开车门逃出去之前,他就会像拧断一只鸡脖子一样,把你的脖子拧断!”
男人瞪眼吓唬道,却没能看到“保罗”害怕的神情。
只是一脸饶有兴趣的表情,仿佛小孩在听故事一样。
“.我看,你真是捣鼓你那些破颜料捣鼓疯了。”
男人嘀咕一声。
蜷缩起身子,双臂抱住小腿,不再说话。
想必,在他们眼中。
连饭都吃不饱的小子还想着画画,真是发了神经、着了魔了。
安洛斯只是笑了笑,没说什么。
既然他是从保罗的画作中穿过来的。
那说明那孩子在绘画上,已初显天赋。
只待一个发掘的机会。
“唉,可怜的孩子”另一名年轻的妇人叹息道,朝安洛斯招了招手,“来这里吧,看你冻得”
她胸脯高挺,也许是刚生产过,身材相对而言稍显丰满,面颊流露着一种只有哺育过孩子的慈祥与和蔼。
安洛斯笑意加深。
温和地摇了摇头,谢绝了这个同样前路惨淡的可怜人的好意。
忽然。
安洛斯的耳朵颤了颤,立刻将耳朵贴在冰冷的窗户上。
极佳的耳力,令他听见了车厢外的说话声。
一道娘里娘气、倨傲无比的中年男性说:
“哼嗯~希望你们没有在粮食中掺沙子,以次充好!”
“嗨呀尊贵的财政官大人!小的们以后还要多倚仗您呢,哪敢啊!”
一道谄媚的声音回道,应该是商队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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