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的夜晚异常寒冷,军中大部分将领也只能靠火盆取暖,燃起的木炭多少带了一些刺鼻的烟味,叫人鼻子酸胀的厉害。
但是王令的营帐却是温暖如春,温度适宜,空气中甚至带着一丝淡淡清香,作为世家弟子且同样是会享受生活的崔叙,一眼就认出炉子中的木炭是极为昂贵的银灰碳。
这种木炭燃烧起来不但不会有烟味,而且还带着一丝果木清香,除了皇室之外,也就只有世族大家有能力享用了,能奢侈到在边塞战场使用银灰碳的人,恐怕也没几个。
桑榆也终于知道,那面格格不入的屏风出自谁的手中了,除了王令,也再无旁人。
不过就算王令这般享受,军中人也没说什么,首先是他用的都是自己的银子,没贪污军中的饷银赏赐,偶尔打了胜仗还会给将士们添个餐食之类的,再则,王令自己也是个有本事的,上起战场来毫不含糊,那股子疯魔劲,让突厥人闻风丧胆。
所以说,只有自己有本事,就算做再多的出格事儿,别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人的性格所然。
营帐中还有其他人在,大部分人都是盘腿坐着的,只有少数几个人站着。
“来了就好。”王令一身月白色长袍加身,看来像是一个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他用眼神示意崔叙等人坐下,“吾原以为你们不敢来。”
崔叙行了礼,依言坐下。
桑榆见他旁边还有一个座位,看起来像是特意准备的,她思考了半秒,也跟着盘坐下了。
崔叙坐下之后,淡淡道:“王将军严重了,将军又不是豺狼虎豹,何来敢不敢之说?”
王令哈哈一笑,直言不讳道:“好!好!崔寺正不愧是吾那叔父的人,当真是胆色过人。”
崔叙并没有回答,他与王令并不亲近,甚至双方还带着几丝若有若无的敌意,他拿不准王令想做甚,干脆就不开口了。
王令见崔叙沉默,心里赞叹着这个年轻郎君沉稳了许多,假以时日,必定成长为一个大才之人。
不过成长的代价都是十分巨大和痛苦的,失去了萧寂这个兄长,让崔叙整个人变的成熟内敛了起来。
想到这里,王令拍了拍手。
军中的其他人躬身离开,只留下了王令的几个亲卫和将领,其中一个就是之前嫌弃桑榆等人身上尸臭味的胡须大汉。
此时,他正抱着胳膊,一副气鼓鼓的模样,看着崔叙的眼神也带着一丝嫌弃和不满。
崔叙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坐在楠木制成的椅子上,问道:“不知王将军请某来此所谓何事?”
别真的以为王令就是叫他来问一下王公的情况的,他还没有蠢笨到这个地步。
王令轻呵一声,把玩着手中的一把精致匕首,“崔寺正,萧将军死了。”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平静又淡漠,仿佛萧寂的死是一件很稀松平常的事。
崔叙唇角微动,“王将军是准备来讥笑某的吗?”
“当然不是。”王令慢悠悠道:“吾只是想问崔寺正贵为大理寺寺正,是否找到杀害萧将军的凶手了?”
崔叙看了一眼王令,“王将军此言差矣,萧将军死在突厥人的手中,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
“崔寺正就莫要隐瞒了。”王令抬眼看了看正襟危坐在崔叙身旁的桑榆一眼,“吾可是知晓的,你身旁的小娘子可不是凡人,凭借着一手出神入化的验尸功夫,成了大理寺唯一的女评事,在她的帮助下,崔寺正屡破奇案,甚至连郑少卿都甘拜下风。”
崔叙一点也不意外王令会知道这些,作为“天下第一世家”的崔家中人,他的一举一动都会引起其他世家的注意,更不用说崔叙的身份还那么敏感。
自从窦玉成一案告破之后,郑少卿因为危言耸听,听信他人谗言佞语,意图将窦尚书拉下马来一事被识破之后,圣人虽不曾掳下他的官位,但他在大理寺以及朝堂的威望却一落千丈,做起事来也漏洞频出,被拉下来是迟早的事。
也正因为如此,在长安大部分贵族眼里,此案与崔叙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他们还知道在崔叙的身后不但有升平长公主力挺,还有一个善于剖验尸体的桑榆。
两人相辅相成,经手的案子无一不破,渐渐的,对他们的传言也就多了起来,尤其是在达官贵人的圈子里,那些年轻郎君和小娘子都引以为榜样。
被点名的桑榆弯起嘴角,笑容满面道:“王将军美誉了。”
王令摆摆手,“美誉不美誉的,吾心里有数,吾只问你,萧将军到底是怎么死的?”
“他是被突厥人杀死的。”崔叙冷冷回答,“倒是王将军明知故问,是何居心?”
王令也不甘示弱地回道:“崔寺正,萧将军到底死在谁的手里,你心知肚明,吾早就提醒过尔,插手太多会让你后悔莫及的。“
崔叙与王令的眼神对视上,两人的眼眸中几乎要闪出火花了。
桑榆一见,暗叫不好,她之前就觉得这两个人是同一类人,属于王见王,不相让-->>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