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压迮伤。”沈大夫听完桑榆的话,喃喃自语道:“这种伤轻则断肢、重则致命,寻常大夫不敢轻易救治。”
沈大夫也算是见多识广的了,也曾医治过不少被石块、滚木压伤之人,但是他们大都是被压坏了残肢,要么就直接截断,要么性命不保,若是被压到胸腹处,很少能救回来。
桑榆今日的说法,让他想起来,他曾听父亲提过,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被压在泥石下两天两夜,初时清醒,被救出来后直接死去,当时大家都以为是因为被压时间长了,伤到了内腹,现在想来,可不和这个尤大郎死因一样吗?
“这是我的错。”沈大夫脸上的高傲和坚持已经消失不见了,留下的只有痛惜,“是我学艺不精,连压迮伤都看不出来!”
在场的人没想到沈大夫的态度会变的如此之快,想也不想就认了罪,这可是杀人之罪,是要偿命的!
那老药农见沈大夫认了罪,顿时喜上眉梢,嘴一张就要说话,但却被桑榆冷然的目光吓到了。
桑榆冰冷的眼光几乎要刺伤那老药农,她对他的行径极为不耻,这样的人为了一己之私,可以撺掇一个刚刚失去儿子的母亲对峙公堂,这该是有多大的恶意。
见老药农被吓到不说话,她将目光移开,缓缓道:“你无需自责,尤大郎已经被压了三个实诚,即便被救出来,也很难救治。”
耀山曰:压迮伤,压在要害致命虚怯之处,及遍身血瘀凝滞紫黯之色,或筋骨皮肉破绽断折者,或口耳出血睛突舌出者,俱为不救。
尤大郎的身上淤青遍布,骨肉断裂,下体已经有血尿溢出,按照现在的医术是没有生还可能的,这个时候全靠草药和针灸治疗,无法给他身体的毒素进行中和补充,加上时间他被压时间也不断了,内腹也受了伤,死亡只是时间长短问题。
沈大夫并没有感觉自己被安慰到,“不,若是以针灸封穴,再以大黄一两、杏仁三七粒细研,温酒送服,或可救之…… ”
他嘴里念念叨叨说了许多医术法子,着了魔一般,桑榆有心安慰,却也不得其法。
她将视线移到僵硬着的尤寡妇身上,“你也听见了,尤大郎之死很大原因是因为意外,你若是要细究,那沈大夫确实也有一定责任。”
沈大夫也回过神来,看了尤寡妇一眼,直接跪在地上,对着谈明府拱手道:“此事乃是我学艺不精的缘故,请明府降罪!”
“这?”谈明府傻眼了,怎么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桑榆说的很明白尤大郎的死更多的是意外,但沈大夫自请降罪……这罚还是不罚?
公堂上顿时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尤寡妇抽抽嗒嗒的哭泣声,沈大夫跪的笔直,丝毫没有对自己接下来的命运有顾虑。
崔叙依旧老神自在地坐着,桑榆只是冷眼旁观,两人完全没有插手的打算。
谈明府深吸一口气,暗暗下了决心,他惊堂木狠狠一拍,朗声道:“堂下诸人听判!”
不良人们适时地端正身姿,等候谈明府宣判。
“着……”
“等等!”一道吼声从县衙外响起,打破了谈明府即将说出口的话。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季伯来的身影伴随着怒吼声闯了进来,“谁叫你们宣判的?”
谈明府一听他的声音,就知道大事不妙了,这个时候这个泼狲闯进来,十有八九是来添乱的,他怎么就没睡死在花楼!
果然,季伯来根本不看现场的情形,自顾自冲到谈明府的身前,隔着一张桌子,对他怒目而视,“谈明府好大的本事,竟敢审我断下的案子,这是不将我这个县尉放在眼里啊?”
瞧瞧这说的是人话吗?谈明府嘴巴都要气歪了,胖乎乎的脸上满是气愤,“大胆!本官乃是泾县县令,断案子还需要你一个县尉的首肯吗?这是何道理?”
季伯来冷哼一声,“别的县是县令说话算数,但是这泾县得听我的,我不管你是县令也好,狱卒也罢,我说案子怎么断就怎么断!”
此话当真是无礼至极,崔叙的眼睛眯了起来,看季伯来的目光冰冷又厌恶。
“你,你……”谈明府站了起来,气到发抖,“你莫要仗着你与南王有关系就在此地叫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泾县可不是你能做主的!”
“呦,你今儿个是有人撑腰了,敢这样和我说话?”他撇了一眼谈明府,扭头看向坐在一侧的崔叙,上下打量了一会儿,不屑道:“我之前倒是小瞧了你,没想到你的骨头还挺硬,敢跟我做对,这是嫌自己命长了不成?”
崔叙抬手制止了身后要出手的侍卫,笑道:“我从未想着与你作对。”因为你还不配。
“你知道就好,我告诉你,想要在泾县呆下去就要听我的,别抱错了大腿,上了条破船。”季伯来以为崔叙是因为知道自己身份,害怕了,意有所指道:“一个小小的县令罢了,怎能比的上皇亲国戚风光?”
崔叙继续含笑,“不错,皇家人皆是铮铮血骨,怎会看得上一个县令?”?“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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