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楚家人类似的声音也在陆陆续续响起。
“我们擅长绣活,来帮忙纳鞋底、缝军服!”
“我虽然腿脚不好,但能坐着搓马鞭,一天就能搓几条!”
整个平安寨里,几乎所有留下的人家都和楚家一样,竭尽自己所能地为了军队备战。他们操心上战场的任何一个士兵,如同操心自己的孩子,他们一个个人虽留在平安寨,可一颗颗心早已随着秋末初冬的凉风,跟着士兵们往成和同去了。
北风萧萧,孤鸟南归。
宋志达以剿灭乱匪的名义带着五万大军浩浩荡荡离城,只留下五千人驻守。
他出城那日,成和镇百姓还在纷纷叫好。
“这宋守备,总算干点实事了,我还以为他就是个缩头乌龟,根本不敢打呢!”
“是啊,听说这窝流匪离咱们成和可不远,我出一趟城都怕,如今这世道恁不太平,官府终于作为了!”
也有小道消息流传:“我怎么听说那乱匪是什么楚将军,还不断收纳难民呢。”
“胡说的吧?楚七将军不是已经死了?我看这人定是有人打着他的名号冒充的,说不定把人骗过去也跟久安那边一样当苦力的!这年头外面多乱,还是待在城里老老实实哪也不去安全!”
众人深有同感,旱灾三年,外面早就乱了套了,也就待在镇子里还安全一点,要是出去在荒郊野外,被偷被抢还是小事,就怕被人拖走活吃了!
天还没彻底黑,成和镇的百姓们就早早各回各家,栓好大门还不够,还要多加几道门栓,仿佛如此就能保证绝对安全,躲在自己的小房子内,锁好门,就什么都不用怕。
可今夜注定是个令人惊恐的不眠之夜。
不知何时,不知何方,镇子中忽然响起阵阵犬吠,凶狠异常,此起彼伏,一个又一个正在睡梦之中的人被惊醒,惊疑不定看向窗外,只见一束束火把正在街道上飞奔,火光狰狞,人影绰绰,密密匝匝的急躁恐慌脚步声像踩在人的耳朵上。
蓦地,一道沉闷的鼓声穿透夜空,直直沉重击打在人的耳鼓膜上,年幼的孩子还听不懂这鼓声,可已经被这过于肃穆急促的鼓声吓得哇哇直哭,年长些的则脸色瞬变,惊慌失措地扒着窗户朝外看去——
漆黑的夜色张牙舞爪地吞没万物,就连如巨龙般盘卧的城墙都全部被吞入黑暗腹中,唯有传递烽火军情的烽火台燃起了熊熊大火,成了黑夜之中唯一的光。
这光亮却令所有人惊恐地瞪大眼睛。
他们宁愿此刻看到的是令人心悸恐慌的无尽黑夜,也不愿看到敌军袭城的烽火!
犬吠随着鼓声更加狂躁,听得人心慌意乱,有的人顾不得穿衣,有的人顾不得穿鞋,他们奔走到街道上,焦急问询,祈祷着军情有误,亦或是谁为了逗美人一笑给他们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可不多时,就有富庶人家敞开了大门,主人仆人慌慌张张,往车上拼命装着值钱物什,来不及带走的就直接扔到了地上,他们带着整车整车的家产,在家丁们的护送之下朝着城门处跑去。
看到这一幕,普通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慌了神、傻了眼,又是骂娘,又是喊娘,也发了疯似的拖老带小往城门口跟着跑。
一家子人,刚跑到官道上,就跟富人的队伍撞了个人仰马翻,叮里哐当。
骂声顿时从马车上传来。
“死穷鬼,没长眼,眼睛不要就挖了喂狗去!”
一家子人摔得不轻,鼻青脸肿,忙拖着豆大点的孩子磕头朝着那金光豪华的马车赔罪,那车夫像是蛮横惯了,又着急走,下一秒竟直接赶着马车不管不顾朝着抱着孩子的妇人方向直接冲过去,似乎打算冲出一条路来。
一家子人吓得面如死灰,那车夫却忽然被人一脚从马车上踹下来,噗嗤一声,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一伙子人冒了出来,眼冒精光地盯着这户人家车队那满满当当的货物。
“这里有大货,快来!好东西肯定都在他们车上,抢了这一票,省得咱们到处搜罗去了!”
顷刻之间,周围不知从哪冒出来十几个人,朝着车队一拥而上,尖叫声和一股股喷出的鲜血此起彼伏,盖着货的帐子被一把扯下,嚯,一锭锭金灿灿的大元宝在火光下差点没闪瞎人眼。
这下不是十几个人了,是几十个人上来哄抢,很快又变成上百人,马车里仅剩无几的富人彻底吓得丢了魂,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根本不敢反抗,和之前磕头道歉的穷人好像没什么两样。
那一家子人也没想到有这样的变故,一开始松了一口气,可看着那无数金灿灿的金子,很快,他们眼中也忍不住闪过贪婪,那妇人连孩子都顾不上了,放在一边就朝着车队挤了过去。
白日里还祥和安宁的街道夜晚化作了血色炼狱,走失的孩童衣服都没穿好,在初冬的寒风里光着屁股、脚丫子,一边哭一边踩着血淋淋的地面喊爹找娘。
踏着尸体冲到了城门口的人们刚刚冒出侥幸的心理,就看到了紧闭的城门。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