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现在……”李媛摇了摇头,“算了,我知道你什么都懂,记住今天这个教训吧。”
从小到大挨过那么多批评,聂瑜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真切地感受到后悔与愧疚。
如果他再早去一点,如果他下手不那么冲动,那么是不是……
十月底早已入秋,冰凉的夜风吹过,银杏叶像金色的大雨般纷纷飘落,遍地柔软。
李媛出去打车,留下两个小孩在大厅内等着。
费遐周打了个喷嚏,聂瑜慌忙脱下自己的外套给他穿。二人身形差距很大,费遐周像个偷爸爸衣服穿的小孩子,过长的袖子几乎能甩水袖了。
两人靠在一起,聂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感受到了费遐周突然的僵硬。
他奇怪地顺着对方的目光看去,一个胳膊打了绷带的男生站在几米开外的地方,双眼像刀子一样看向他们。
聂瑜当即挺直脊背。
这个畜生,竟然还有脸再来。
“你让开。”常漾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压根儿不把聂瑜放在眼里,“我有话要对他说。”
“滚蛋!我们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聂瑜挡在费遐周身前,像只护雏的母鸡。
费遐周一言不发地盯着眼前人,他看不穿对方到底想干什么,也不想再搭上命去探寻答案。
常漾的半边脸都被纱布包着,这张嘴却一点教训都没吸取:“你算个什么东西?轮得到你替他说话吗?还真把费遐周当什么宝贝护上了?他干的那些恶心事,我……”
“闭上你的脏嘴。”聂瑜的手臂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再给他一拳,“你才让我觉得恶心。”
费遐周始终没有说话,就站在聂瑜的身后,像躲在一堵避风的围墙之后,日晒雨淋都有人替他阻挡。
常漾停下了怒骂,就像是一瞬间想通了什么一样,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荒唐可笑。他打量着眼前这头随时要将自己撕碎的雄狮,情绪和秘密都写在了脸上。
“跟你说也是一样。”常漾勾了勾手指。
聂瑜警惕地往前走了两步。
费遐周伫立在原地,死死盯住那双饿狼般的眼睛。
他听见常漾怜悯地对聂瑜说:“既然你这么看重他,那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他啊……”
后面的四个字,费遐周没能听见。
回房间休息之前,聂瑜陪着费遐周在酒店的餐厅吃了顿晚饭。
聂瑜点了一碗焖肉面,吸溜吸溜地大口吃着。费遐周只能吃点清淡好消化的,捧着一碗鸡丝滑蛋粥,兴致缺缺。
大概是白天耗费了太多精力,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却只闷头吃饭,连最话痨的聂瑜也一言不发。
沉默了许久后,费遐周忍不住开了口:“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他几乎是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聂瑜的表情。
聂瑜咬了口荷包蛋,茫然道:“问你什么?”
“比如……”费遐周低下头,手中的勺子不停地搅拌着粥,“我和那个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他为什么这么厌恶我,他又为什么会……”
“我不关心。”聂瑜打断他的话,“说不好奇那肯定是说谎,但我也不觉得有一定要知道的必要。”
“他最后跟你说了什么,我没听见,但我猜得到。”费遐周的手指抠着桌角,恨不得把漆皮扒下来,“无非就是告诉你,不要相信费遐周,他是个不知廉耻的贱……唔……”
聂瑜夹起一颗卤蛋塞住了费遐周的嘴,费遐周瞪大了眼睛,睫毛扑闪扑闪。
“我说你们这些人,年纪不大,一个个矫情死了。”
聂瑜搁下筷子,靠着椅背叹了口气。
“那个畜生说的浑蛋话我不想再重复一遍,无所谓,不管他说什么我也就当个八卦随便听一听了。这些有什么重要的?你什么时候能把伤养好了、什么时候能吃顿好的,我觉得这些事才重要。”
“我以为你会……”费遐周咬着下唇,不想再往下说。
聂瑜抬起手臂越过餐桌,使劲儿地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
“我认识你的时候你才多大?也就这么高吧。”他沿着桌子比了个高度,“我天天抢你零花钱买辣条吃,偶尔分你一两根你还跟占了便宜一样高兴。我打了架总是心情不好,明明昨天刚臭骂你一顿,第二天你又抱着红药水来帮我上药。骂都骂不走,蠢得要死。”
这些童年回忆像梦一样遥远,费遐周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
聂瑜捏了捏他的脸,逗猫似的,说:“你从小就傻不棱登的,四年不见,脾气长了不少,人也不爱说话了,可是这股蠢劲儿一点没变。顾念说你揍了那家伙好几下,真跟不要命了一样。你那时候在想什么?是‘为了自尊豁出去算了’,还是‘干脆就这样打死我好了’?”
费遐周愣住,脸被捏成了包子,却不知道该怎么反抗。
“费遐周,我认识你很久了。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我们隔了四年还能再见面,也算一种缘分。”聂瑜注视着他琥珀色的眼睛,认真道,“我有眼睛,也有脑子。”
他说:“我相信我所看见的,更相信我愿意相信的人。”
当天晚上,费遐周失眠了。
这次的失眠不是因为其他什么事情,只是因为他一闭上眼,满脑子就都是聂瑜的话。
——我相信我所看见的,更相信我愿意相信的人。
他在床上打了个滚,用被子捂住脸。
这家伙还真的有点帅呢……
隔壁床-->>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