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闪一闪地发着光,摩天大楼灯火明亮。
他俩都是江南人,吃不惯外地的菜,刚来北京那会儿也对炸酱面和铜锅有着极大的热情,没两天就吃腻了。北方人口味重些,费遐周不太喜欢,二人常去的还是江浙菜馆。
刚坐下,费遐周就问:“期末考得怎么样了?”
聂瑜面色一僵:“吃饭的时候聊点开心的话题。”
“不会挂科了吧?”
“那不可能。”聂瑜为自己正名,“不过高中的时候想得太美了,还以为念了警校就不用学文化课了。”他脱下羽绒服挂在了一旁的椅子上,里头只穿了一件薄卫衣。
服务员送来菜单,聂瑜看都没看就递给了费遐周,伸出手臂时露出一截胳膊——一条黑色的伤疤像蜈蚣一样贴在皮肤上。
“你的右手怎么回事?”费遐周扔下菜单,抬手就要扯他的袖口。
“大庭广众的,你干吗呢?”聂瑜支开服务员,“先给我们上一盘松鼠鳜鱼和一碗焖肉面吧,其他的等会儿再点。”
服务员一走,费遐周的脸色蓦地沉了下来,冷声问:“聂瑜,你跟我说实话。”
“就……”一向气势压人的聂瑜摸着自己的脖子,眼神飘忽,反被身边人钳制得死死的,“上个月户外训练时,不小心摔了一跤而已。”
他口中的“而已”却是从两米坠落、被尖锐的碎石划开一道十厘米的伤口,当场皮开肉绽的程度。
费遐周沉默地瞪着他,才不相信这故作轻松的鬼话。
“看起来有点吓人,但皮肉伤而已,没动到筋骨。你学医的肯定懂。”聂瑜故意这么说。
原来一个月没见面,明面上说是期末考试复习没时间,其实是悄悄养伤去了。
费遐周牙关紧咬,鼓着腮帮子,骂也骂不出口,笑却也笑不出声。
没多久,点的两个菜都上了。聂瑜又照着对方的喜好点了几样清淡暖胃的,但费遐周不买他的账,一言不发地舀着碗里的汤。两个人沉闷地吃着饭,气氛低到了极点。
聂瑜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费遐周,一筹莫展的时候,费遐周突然放下筷子,说去趟洗手间。
商城的洗手间里没什么人,费遐周洗了个手,低头看着水池发呆。
自从他考上B大,再次和聂瑜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后,为了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起冲突好像是常有的事。
最开始是军训的时候,聂瑜从他爹那里听说,费遐周拒绝了家人送他去国外念书的建议,执意选择了B大,两个人为了国内外教育哪个更好的问题莫名其妙地吵了一架。后来,费遐周送聂瑜一支昂贵的定制钢笔做生日礼物,聂瑜却坚决不愿意收下,一通扯皮后,他只好将礼物换成几百块的羊绒围巾。
此外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争执和别扭,走得很近的漂亮女同学、打游戏忘了接听的电话、不愉快的京津冀周边游……他们在日常中冲突,也在琐碎中磨合。
两块不平整的硬石头,雨打风吹,每一日都比前一日更契合彼此的形状。
费遐周叹了口气,后悔起来。
明明上一次还下定了决心,以后再也不要乱发脾气,多从聂瑜的角度想想。今天这么好的气氛,怎么又被自己随随便便地破坏掉了。
回到餐馆的时候,一桌子的菜都凉了。费遐周正犹豫着该怎么向聂瑜道歉,还没开口,对方却先他一步。
“对不起。”聂瑜说,“你别生气了,起码把饭吃了。”
费遐周莫名其妙:“你错哪儿了?”
“不知道啊。反正我错了。”
“你……”费遐周哭笑不得,“你没错你道什么歉?这么容易向人低头,不觉得没面子吗?”
聂瑜反问:“我在你面前还有面子可言吗?”
“嗯……的确没有。”
聂瑜喊来服务员:“把菜再热一下吧,你都没吃什么呢。”
汤被端走了,杯子里换上了热水。片刻的龃龉像一阵烟一样,轻轻一吹就散了。
费遐周忽然意识到,暂时放下自己的骄傲,好像也并非是那样难的事情。
聂瑜正在剥虾,对面的人突然开口:“对不起。”
“什么?”
费遐周深吸一口气,诚恳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有点无理取闹了,你受了伤我还反过来怪你。其实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多上点心,不是故意想发脾气。我以后……我以后尽量改。”
长大的标志之一,是学会反省自己。在这一点上,他虽走得缓慢,但至少在正轨。
聂瑜拍了拍他的脑袋,温和地笑道:“我明白。”
越是默契的人,越不需要用言语说明一切。
顿了几秒,费遐周突然说:“你这手……刚剥了虾吧?”
“嗯?”聂瑜不明所以,“是啊。”
“你刚剥完虾就摸我头!我刚洗的头发!”费遐周的洁癖发作。
聂瑜:“……”
一分钟前刚说会改脾气,这么快就不算数了?
次日赶车回襄津,旅途漫长,一路颠簸。
妹妹在建陵上幼儿园,父母在身边照顾她,过两日在公司开完年会,就一起回襄津安稳过个年。费遐周先行一步到了襄津,名义上说是收拾新房子,人却整日整日待在聂瑜家。
去年夏天费遐周高中毕业后,奶奶就回乡下养老了,说是这辈子都不想照顾这群小兔崽子了。将军楼二楼的房间被聂平改成了办公室,他待在家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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