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胸襟内取出一封信,“这是中军将军给殿下的书信。”
“青……他知道我还活着?”我难以置信地望着这封突如其来的书信。
萧史悠悠抬眸,望着我的目光似有几分迷蒙,又有几分欣慰,“若不是为救公主,裴将军何必自请北征?”
只是这淡淡一句,我已经哽咽不能言。我母后一族为柳氏所害,青一家又何尝不是?如今青在柳盛手下,他的日子可想有多么难过了。
接过雪白的信笺,心跳得如此急促。外封上便是青熟悉的笔迹。经年不见,他隽秀文雅的字迹更添沉凝,锋芒深敛,华光尽掩,颇有老成持重的意味。
“奉燕国公主亲启”
我伸手摩挲这久违的字迹。扑的一声,一颗泪滴已将墨迹漉湿。
一行行,陈之以厉害,晓之以大义。一句句,诉说久别思念的深情。
青写道,周廷已暗知我并未身死,伏于东丹。黑鹰失利,我立有功劳。父皇已下密旨,大战得胜便罢议和亲之策,迎我还都,并另有封赏。
我翻开信笺折页,仔细看了看右下角。心一紧痛,信笺已轻如羽毛一般飞了出去。窗外的风仍在咧咧地肆虐,暖炉中添了炭,那火红颜色灼得我双目又酸又疼。
“大周的命脉、气数,二十万大军的前程,都在殿下手中。请公主相助找到黑鹰主力,一战灭之,夺取东丹,进击上京。殿下肩负天下未来,务请完成这使命……”
冬日悄然而至,呼吸带出团团白气。头顶有鹰平展双翅掠过。孤独的唳声和着寂寞的风撩去,在厚重的宫墙下徘徊不已。
当我在暮色中手执耶律楚的令牌步入议政帐时,守值兵士只向令牌看了一眼,就纷纷向两边让开,根本没敢开口相询。
同样是威武大帐,这里弥漫着与耶律楚日常军帐不同的气息。外帐的地上铺满斑斓兽皮。巨型酒缸摆在帐角。帐壁上悬挂虎、熊、狼等猛兽头颅,一股沉郁的牧猎之味与凛冽杀气。首座大椅上铺的还是耶律楚一贯所用的白虎皮,居中供奉硕大展翼的黑鹰。
我进入平日的禁地内帐,这里才是东丹军政之心脏。
内帐比外间风雅些。长案上铺展着宽大的羊皮地图,上面标注着各种契丹小字与符号,打着密密麻麻的攻守标记。两边四把交椅,当是东丹四位丞相之位。长案尽头并排放着两把镶金座椅。我听说,述律羽之在这里有与耶律楚并排而坐的权力。
帐后的柜上,也陈列着排排卷起的地图。我拉开数轴,军机图、山脉、部落分布、河流……找到几幅大周与回纥地形图,都绘得规规整整。有一幅还描着行军路线,一直远达潼关。
我又把目光投向帐内重锁的铜柜,这里应该就是藏有机密文件的所在。有两本书那么厚大的扁平长锁死死咬住柜门,不泄分毫秘密。
我将这锁摆弄了半晌,知道除非有钥匙,绝无可能使蛮力开启。这大锁的锁眼十分特别,是扁长形,上面雕着黑鹰……却只有半只!
半只黑鹰……灵光闪过,我急忙取出黑鹰令牌。果不其然,令牌上正是另半只黑鹰!心下顿时狂喜。
我跪下身子,手抖得厉害,好容易将令牌塞进锁眼中去,喀哒喀哒的响声,锁突然就自己弹开了。柜门向两边开启,露出后壁的小门,没想到这么顺利。
这令牌除号令天福之外,还竟然是一把掌管军政绝密的钥匙。耶律楚就这样轻易交给了我!
“这是我的令牌,从不离身,见之如见我,一定要收好,若有异变时可护你周全。”
他的叮嘱,言犹在耳。
我尽可能忽略起伏不定的呼吸,伸手打开后壁小门。一方朱红色小匣,掀开是卷明黄横轴,像是诏书,却没有大周诏书的蟠龙与纹印。我小心翼翼抖开——
是耶律隆光的传位诏书!
我已完全能识得契丹文字,诏书上清楚写着传位于第三子中京王耶律楚,右下角还加盖上鹰纹玺印。由此可见,诏书在占东丹前就已拟好。
太阳穴突突跳动。耶律楚既有诏书在手,嗣位正统,为何竟不称位契丹可汗?当时曾听他言父汗死时自己在战场负伤,未能抢占上京。那么现在仍隐忍不发,是还无实力与把握拿下耶律炀,还是另有原因?
把诏书卷好放回匣中。这重若千钧之物,却不是我要找的东西。
另一格中有些来往书信,想是都非比寻常。
有一封日连族长给耶律楚的书信。还有数位将军的密信,看他们自称旧部,不像是东丹将领。我在帐中已很久,怕帐外侍卫生疑,便都只打开略略看个大概,放在一边。最底下数封信有些与众不同,用的是周朝锦纸,忙伸手取来。
开启信封,硬笺徐徐取出。一目扫过,心跳渐渐急促,怦怦撞击胸口,有声音在极力狂呼,像要挣脱身体迸裂开来:
果然、果然,我的猜测并没有错!
这是一封柳盛给耶律炀的密信,感谢耶律炀在幽州之战中暗中相助,并与其约定攻取东丹后的进一步行动。
所有的真相,零碎而清晰,将一切事件联系起来。耶律炀通过柳盛借大周重兵进攻东丹。他不但不出兵相助耶律楚,还暗助周军。一旦柳盛攻陷天福,便以东丹为基地反扑大周。到时,耶律炀会出兵助他进取中原。二十万周朝大军,再加上契丹铁骑,景家天下从此易手他人!
柳盛得大周江山,耶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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