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奴十年

第195章 大人有白发了(2/3)

多月也一样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记。

  你瞧他原本那一头乌黑的发,经了那十个月的困顿磋磨,曾生出了许多华发。

  而今从赵国的北地至这七月,又已经过去了四月之久,这四月来那华发并不曾少去,反而竟又新添了不少。

  从前是多么风华绝代的人呐。

  真叫人心疼,也真叫人心中酸涩。

  如今想来,才察觉自己已经不知有多久都不曾好好地看过她的大人,不曾好好地看过王父谢玄了。

  她不好受的时候,他又何曾好受过呢?

  那千千万万重的事,国事,军事,家事,心事,千钧万担,全都压在他一人肩头,他才是那个有苦难言的人呐。

  他不如中山君那么能说会道,他不说,她便以为他仍如从前那么强大,以为他是铜墙铁壁,金汤城池,以为他至大至刚,坚不可摧。

  到底是血肉之躯,谁就生出一副钢筋铁骨呢?

  偏偏她不肯体谅,就那么与他僵着。

  她想,不能这样欺负他啊。

  鼻尖酸酸的,抬手轻抚那人眉心,你瞧,他的眉心已不知在什么时候偷偷生出了细纹。

  他的眉心蹙得多紧啊,她抚了总有好一会儿才算把那眉心将将抚平。

  外头黑压压的,一大早便下起了潇潇急雨,好在这客舍里残烛摇曳,她偎在那人怀里,一点儿都觉不出冷来。

  那人眼睫翕动,缓缓睁开了眸子。

  他问,“阿磐,哭什么?”

  她这才察觉自己眼角湿湿的。

  是啊,哭什么呢?

  在大人怀中安睡,她该欢欢喜喜的才对。

  脑袋埋在那人胸口,几不可察地轻叹了一声,“大人眉心,蹙得厉害。”

  那人笑,“做梦罢了。”

  阿磐紧紧抱那人,脸颊贴在那人敞开的胸膛里,听着那人有力的心跳,“大人在为什么事生愁?我在梦里也听见大人叹息。”

  那人轻抚着她的青丝,在那雨声里默了许久,许久之后才道,“梦见四处找你,梦见你,死了。”

  你瞧,他也仍旧被那十个月彻夜魇着,不能安枕。

  听了这样的话,眼泪就在眸中团团打着转儿,垂着眼帘,将眸里的一眶水遮住,然而那水却似洪流一般,仍旧不争气地滚了下来。

  “阿磐做得不好,一次次惹大人伤心,大人全都闷在心里,怎么从来都不肯责怪一声啊?”

  他该怪她,斥她,该好好地与她对峙一场,有什么便说什么,便斥什么,万不该把什么都压在心头啊。

  可那人揽着她,好一会儿才道,“我也总做不好,总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是啊,正是因了都是彼此的唯一一人,正是因了谁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因此才一步步错过了这么久,也彼此折磨了这么久。

  抹了眼泪,可眼泪又冒了出来,兀自叹了一声,告诉那人她所看见的,“大人有白发了。”

  那人笑叹,“人总会老的。”

  他愈是不以为意,她愈是心疼不已。

  那芝兰玉树的人天生俊美无俦,是这世间独一无二的好颜色,他竟肯说一个“老”字。

  “大人二十有七,是最好的年纪。也记得初见大人的时候,大人的头发也是极美的。”

  那人一时无话,知道,“不哭。”

  阿磐仰头望那人,那人眸光定定,漆黑的眸子半垂着,也不知在想什么。

  阿磐轻声开口,“我想,与大人做个约定。”

  他还是那么舒眉展眼地望她,“你说,我听。”

  她心里酸酸的,“大人以后有什么话,不要藏在心里。”

  那人应了,“好。”

  她还说,“阿磐做得不好的地方,大人要说出来。什么都闷在心里,会把人闷坏的。”

  大人话少,她知道,因而这是顶重要的事。

  那人仍旧应了,他说,“好。”

  阿磐披好衣袍要起身,与那人温柔说话,“阿磐为大人束发吧。”

  那人依言起身,没有不应的,他说,“好。”

  好。

  为他正衣。

  束发。

  戴冠。

  真不忍看那青丝之中夹着的华发啊,每一根皆是因她而生,因她而起啊。

  小心翼翼,轻手轻脚。

  她想,以后,再不离开大人。

  再也不了。

  这空当有人在外头低低禀过几回。

  “主君,黄门侍郎进驿站了,向赵王奉送了十二毓大冠冕。”

  “赵国三公也进驿站了,带了和约来拜见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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