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亮得早,沐涟醒过来的时候,好一会儿才想起自己身处何地。
帐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气味,她皱了皱眉,想动一动身子,可绑缚住的手脚稍一动弹,便是一阵酸麻,她忍不住便“哼”出了声。
“你睡得倒是香!”对面传来嘲讽声。
沐涟抬头看去,塔塔统眯缝着眼睛看着自己,眼下两团乌青,眼窝深陷,一看就是没睡好。
沐涟嘲讽一笑,没有搭理他,蜷起身子,绑住的双手慢慢锤着小腿,缓解了腿上酸麻才又抱着腿窝在了角落。
塔塔统一个晚上没敢睡实,眼下也实在没有精力,见沐涟不搭理,他也冷哼一声,闭眼想着自己心事。
许是半个时辰,帐外便多了声音,脚步声、说话声,刀戟声。
沐涟看着帐外的方向,阳光从缝隙中照进来,灰尘飞舞,不由笑了起来。
真好啊,又活过了一日!
“吃饭!”
正想着,帐帘被掀开,有人拿着一个大桶走了进来,桶里面是稀的如白水的粥。
绳索解开,侍卫却没有走,站在一旁看他们吃。
“本官好歹是回鹘叶护,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塔塔统看着碗里的粥说道。
“不知大人想如何?”侍卫用回鹘语问道。
塔塔统自然而然转了回鹘语,说道:“本官要单独住一个营帐,让他跟着伺候,吃穿用度按照使臣规格来,本官不是犯人!”
“我会去请示殿下,殿下点头,自会给大人安排!”
塔塔统点了点头,想来如此,等大汗到来时,自己也不会显得过于狼狈,也有精力协助大汗一同对付宋国。
另一边,也有侍卫守在沐涟身边,他扔下一件衣裳,用官话说道:“披上!”
沐涟眼下可谓衣不蔽体,她自己是无所谓,可这些侍卫却有些看不过去,随手扯了块布让她披在身上遮一遮。
沐涟没有开口,接过这块散发着不知什么味道的破布披在了身上,好歹遮住了些部位。
“吃吧!”侍卫又递给她一碗薄粥,“说来你刺杀殿下,本不该给你食物,不过殿下心善,向来不会亏待俘虏,当初我们打幽州俘虏了不少契丹兵,也好吃好喝得招待着,最后还留了他们命。”
沐涟喝着粥,没有什么反应。
这个侍卫似乎本就是个话唠,不管对方理不理自己,继续道:“说到契丹,这次听说还去打了瓜州城,不过前几日的消息,灵州援救及时赶到,将契丹人打跑了,嘿,痛快!”
沐涟咽下口中的米粥,问道:“你同我说这些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侍卫耸了耸肩膀,看向沐涟道:“只不过我们殿下怀疑你是契丹人罢了,你是吗?”
沐涟以为,对于她的身份,宋人会威逼、会利诱,或者诈她,但她没有想到,会是这么简单直白的方式来问。
她准备好的回答里面,独独没有这一种,端着碗的手倏地便抖了抖,不过好在她反应及时,低头吹了吹碗中的粥,装作被烫的模样嘀咕道:“你们说是便是好了!”
不能否认,一旦矢口否认,等同于承认!
沐涟心中打鼓,尽力维持着自己的冷静。
“我吃好了!”沐涟一口将粥喝尽,把碗放在了地上。
“刚还说烫呢!”侍卫把空碗扔进木桶中,吩咐旁边的人将她手脚继续绑着,收拾了回鹘人的空碗,绑了他们手脚后离开了营帐。
“你在害怕?”
对面传来声音,沐涟瞄了一眼,没有作声。
塔塔统笑了起来,能让这女人害怕的事,不是生死,也不是受辱,而是她的身份。
刚才宋人侍卫站在她身边同她说话,看来
宋国平晋郡王,果真是个聪明人啊!
今日江上有风,便是大船也摇摆不停,饶是常年生活在南方的人都有些发晕。
但有一个格外严重,从刮风后便趴在船舷上呕吐不止,腹中吃下去的食物吐完了,接着着黄胆水,后面连黄胆水也吐不出来,只虚弱得扶着船舷干呕。
这人便是韩德让!
是的,他再一次被李煜委以重任,带着不少贡品以及李煜的手书去开封,协商该怎么能让宋国放了李从善。
当然,韩德让心里清楚,这趟行程怕又是白走,只要李煜不亲自前去,赵匡胤都不会放人。
他们到底还是拒绝了辽国联兵的提议,表面上是为了留在开封为质的李从善的安危,可实际上,还不是国主李煜不想同宋国开战么!
“大人再坚持一日,明日便能上岸走陆路了!”旁边仆从拍着韩德让的脊背,手中端着一碗薄荷水,“大人喝些水?”
韩德让伸手推开薄荷水,缓缓摇了摇头,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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