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过年,江南国也从战争的威胁恐惧中短暂得透了一口气,家家户户贴上新桃符,准备好屠苏酒,孩童期待着胶牙饧,这东西制作不易、耗费又高,平日里可吃不到,只这过年期间才能一饱口福。
秦淮河边所有的茶楼热闹纷呈,说书的从早上说到晚上,茶客仍旧络绎不绝,赏钱更是比平日翻了数倍。
说书人便算是嗓子冒烟,看在钱的份上也忍着继续说故事。
各式各样的戏台子也在河边搭了起来,耍把戏的,唱小曲的,傀儡戏,百姓们想看什么都能满足。
而今年,有一出戏更是抢足了风头,说的是一个英明神武的皇帝,如何发现朝中有细作,揪出细作后打败敌国的故事。
朝代和名姓都隐去不提,百姓看得就是一个热闹,可但凡有官员看了这戏,立即便能明白说的是哪个。
这出戏唱了两三日,便是连百姓也听闻了些许传闻,这大将军,莫不就是林仁肇,林将军吧!
怎么他竟然是宋国的细作吗?
起初还有百姓不信,说这定然是宋国的计谋,想要将林将军除去,好让他们大唐无将可用。
“无将可用”这四个字可就犯了大忌,皇甫继勋第一个不同意这说话,他听闻后找了个由头,将这人关了几日,放出来后那人再也没替林仁肇说一句话。
而百姓,到底是不懂朝政的,加上这戏班子本就是大宋的探子组成,他们在百姓中煽风点火,很快就有人信了这些,说林仁肇是宋国细作的越来越多。
何承矩将消息送来给赵德昭时,赵德昭看了之后便道:“一个清醒的人融入了一个群体,他的个性便会被这个群体所淹没,他的思想也会被群体的思想所取代,而当一个群体存在时,他就有着情绪化、无异议、低智商等特征。”
“殿下说得不错,一开始有人提出过异议,但附和的人多了,那些不一样的声音也就消失了。”何承矩点头道。
乌合之众嘛,往往便是如此,盲目、冲动、狂热、轻信。
况且那出戏的结局赵德昭特意改了,站在宋国的角度,李煜抓出了奸细后他们仍旧没有打赢敌国,不怪王昭素,他作为宋人,自不会让大宋落败。
可这出戏是要送去南方唱的,是要给南唐百姓看的,是要激起他们的自信,达成他们大宋除去林仁肇的目的,自然要将结局改了。
除去奸细,打败敌国,这才是南唐百姓想要的结局。
信报上没有说南唐朝廷的应对,似乎李煜并不在意百姓的想法,赵德昭收起信报,笑着道:“再等等,总要让民意发酵发酵才好!”
南唐的民意的确是在发酵,但也有人想趁着这股势头置林仁肇于死地。
刘澄按照皇甫继勋说的,将消息散了出去,沿江巡检卢绛听闻后,立即禀报给了驻在淮河岸边的马步军部署杨收。
“这定然是假,是宋国的离间计!”卢绛一口咬定,而后请求杨收能写奏本为林将军求情。
杨收表面应了下来,实际却写了封信给皇甫继勋询问详情,皇甫继勋只说还在调查,并未给予林仁肇身份的结论,同时在回信中含糊其辞透露道:“林将军若是清白便好了,国主曾说让他驻守淮河,宋军定一筹莫展,我大唐自能凭这道天堑无惧宋国水师兵马!”
这下,杨收便再不可能为林仁肇求情做保,他派心腹秘密回金陵打探消息,又同朝中几个旧臣联络,想要得知国主的想法。
另一边,吉州刺史申屠令坚同袁州刺史刘茂忠也知道了这件事,他们立即嗅到了不对劲,去信徐铉询问真相。
徐铉告知自己去到开封之事,以及此消息是李从善夹在家书中送回来的。
“宋国如此谨慎,他们如何会这么轻易让徐尚书把这家书送回?”
“定然是故意为之,国主怎的就能信了?”
两位刺史没有多等,立即写了奏本命人送回金陵,阐述此事蹊跷,以及保证林仁肇对大唐的忠心。
可此时的金陵,早已不是徐铉刚回去时的金陵。
这几日百姓口中的事,除了过年,便是林仁肇叛国,李煜已是心生厌烦,好像自己是个多蠢笨的皇帝,连忠臣奸臣都辨不明白。
多可笑,大唐的皇帝是个容易被蛊惑、被骗的人!
就算林仁肇此时是清白的,李煜也不想这么快把他放出来,这会让自己成为一个笑柄。
但李煜却始终拿不定主意该如何处置林仁肇,刑部和大理寺并未调查出实际的证据,却也同样没有证据证明林仁肇对大唐的忠心。
是以,申屠令坚和刘茂忠的奏本,李煜只看了一眼便扔在了旁边,他二人之后又写了几封,最后换来了皇帝亲自写的训斥,让他们好好做他们的刺史,多余的事不要再管,否则贬谪也不是不可能。
林仁肇在牢中不知道外面发生了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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