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沉水香,烟气袅袅,在经架间盘绕如龙。
自今年七月,东魏国寺僧人法明率众撰写《大云经》,称武则天乃弥勒化身,应为天下之主后,东魏国寺大举扩建,改名大云寺,成为天下大云寺之宗地,法明等人亦因此功名扬天下,获封县公,赐紫袈裟、银龟袋,每月升高座讲经,以固武周法统。
对于这些人,李令月也要给予应有的体面。
此时,她身穿一袭雪青襦裙,外罩金丝鸾纹半臂,立于经台前,指尖轻点新译成的《大云经》注疏,朱唇微抿,眸光沉静。
“公主。”
译经院监院惠范趋步上前,紫金袈裟拂过青砖,双手捧着一卷鎏金贝叶经,恭敬道:“此乃新译的《转轮圣王品》,贫僧已亲自校阅三遍,绝无错漏,请公主检阅。”
李令月抬手,身边赤梅立刻接过经卷,呈至案前。
她葱指轻翻,贝叶沙沙作响,梵文旁朱笔批注工整,墨迹犹新。
惠范低眉顺目,姿态谦恭。他本是西域胡僧,高鼻深目,一双琥珀色的眼瞳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泛着异彩。他不仅精通梵汉,又善逢迎,早年便以译经之才得入洛阳,后因献《大云经》之功,更受重用。
坊间传言,他不仅精通佛法,亦擅房中术,曾以秘药媚上,与不少权贵女眷有染,为之“开光”,只是无人敢提起这些风言风语,招惹这位武周圣僧。
毕竟,传言中他还跟武皇关系密切……
此刻,惠范看着眼前的李令月,眸光中渐渐多了一丝热切。
李令月突然蹙眉,看向其中一行字:【尔时天女授记曰:我灭度后,当有贵主生于李氏,现女身而践帝位,护持正法,如月照夜。】
这里面的天女指净光天女,武则天用的也有这个身份。
这句话太明了,明的不需要翻译,直接将李令月与继位女帝挂钩,毫无疑问,这种经卷绝不能献,反而更像是译经之人在借机表忠,献殷勤,也是在勾起李令月的野心。
李令月随手将经卷扔在案上,面无表情道:“这句谁译的。”
惠范不着痕迹地靠近半步,低声道:“此卷深意,正合圣神皇帝之天命,公主若有所疑,贫僧可细细讲解……”
言外之意是,私聊。
“来人。”
李令月的声音不轻不重,却让殿内所有僧众的笔锋都为之一滞。
殿外金甲侍卫鱼贯而入,铁靴踏在青砖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惠范的紫金袈裟无风自动,那双琥珀色的眼瞳终于闪过一丝慌乱。
这和他预想的不一样。
李令月难道没有野心吗?绝不可能!前几日的事,已经传扬开来,他可是知道的,李令月被那个假尼姑百般威胁,肆意折辱,为了泄愤,在那尼姑落网下狱后,各种大刑伺候!
难道她甘心如此亡羊补牢?
这种时候,不应该跟他这个高僧私下密谈,换几句合适的藏在经疏里?
他急趋两步:“公主明鉴,此乃梵文原意直译,绝无僭越……”
惠范话音未落,殿内骤然响起海潮轰鸣之声。
李令月衣袂无风自动,周身三丈内的空气竟如深海漩涡般扭曲起来。
惠范顿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传来,苦修三十年的《金刚不坏身》竟如纸糊般被撕开防御。
“你……”
惊骇之色刚浮现在惠范脸上,李令月反手一掌,掌风未至,寒气已凝,她指尖泛起霜色,一道冰晶般的掌印凌空劈出,所过之处水汽冻结,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的轨迹。
惠范的金身瞬间破碎,胸口“咔嚓”一声脆响,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倒飞数十丈,撞断三根经柱才止住去势!
“噗——”
一口鲜血喷出,在落地前便在半空冻成猩红的冰渣。
惠范蜷缩在地,浑身颤抖,每一声咳嗽都带出细碎的冰晶,他不可置信地抬头,却见李令月纤指间寒气未散,那双凤目中杀意凛然。
众僧既惊诧又恐惧,万没想到李令月在译经场突然下如此重手。
“好一个梵文直译。”
李令月冷笑:“你莫非以为,本宫不谙梵语?将人犯与经卷即刻押送宫中,呈交圣神皇帝御览!”她转头众僧,声音清越:“大云寺乃佛门清净地,岂容此等包藏祸心之徒玷污?再敢妄议天家,这便是下场!”
所有人噤若寒蝉。
护院侍卫领命押解惠范,太平府高手暗中盯住,喧闹平复。
法明住持终于现身。
老和尚手持九环锡杖,对着公主深深一礼:“公主明察秋毫,老衲管教不严……”
“主持倒是来的及时……”
李令月冷眼看他:“三日之内,本宫要看到新-->>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