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瞬间重逾千钧,剑尖剧烈地颤抖了三下,每一次颤动都牵扯着她紧绷的心弦,每一次都几乎要挣脱那汹涌杀意的束缚。
最终,那冰冷的锋刃,终究悬停在女孩细嫩的脖颈前寸许之地,终究未能再进一分。
她喉头滚动,挤出干涩的声音:“此乃何地?”
话一出口,她心中便掠过一丝自嘲的苦笑,对一个倭女说大华语,岂非对牛弹琴?
她眼神一厉,左手倏然抬起,指风凝聚,便要劈向女孩颈侧,将其击昏了事。
“姐姐别杀我!我说!我说!”那女孩却猛地抱住了自己的头,整个人缩成一团,脱口而出的竟是流利的大华语,带着浓重的倭人腔调,急切得几乎破音,“这里是相生村!相生村!”
谢令君的手刀硬生生顿在半空,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错愕。她收回长剑,身影一晃,已如鬼魅般欺近,探手便如拎一只受惊的小猫,抓住女孩后颈的衣领,足尖一点沙地,身形几个起落,便已挟着她重新隐入方才藏身的树林之中。
随手将女孩往地上一放,谢令君居高临下,目光如电,紧紧锁住那张犹带惊惶的小脸,声音压得低沉:“你如何懂得大华语?”
女孩惊魂未定,小手紧紧攥着胸前破旧的衣襟,胸口剧烈起伏。但她天生似乎有种渔家儿女的韧劲,见这美得惊人却也冷得吓人的姐姐并未立时取她性命,反而问起话来,眼中的恐惧便褪去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察言观色。
她咽了口唾沫,声音依旧发颤,却清晰了许多:“这……这里是渔村,三里外是海港码头呀。好多……好多从大华来的商船,停靠卸货、采买鱼获。那些大商人老爷,都喜欢雇会说大华话的人做活计,工钱好些。我爹……我爹活着的时候,就在码头上扛包,他跟着大华商人学的,也……也教了我。”
说到“爹活着的时候”,她稚嫩的声音里,很自然地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低落与黯然,快得像浪尖一闪而过的微光。
谢令君凝神细听,审视着女孩的神情。那小小的脸上,惊惧尚未完全褪去,但眼神却清澈坦荡,并无作伪闪躲之态。
她心中疑虑稍减,复又沉声问道:“可知明石城距此多远?”
女孩歪着头想了想,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呃……不算太远!翻过后面这座山,”她伸出沾着沙粒的小手指了指谢令君来时的方向,“再穿过一林子,走得快些,一天半总也到了。要是能先到姬路城,那里有车马行,雇个骡车或者牛车,能省下好多脚力,更快些!”
谢令君微微颔首,这路径与她心中模糊的方位大致吻合。她深深看了这瘦小却透着一股韧劲的女孩一眼,冷冽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今日遇见我之事……”
话音未落,那女孩已极其机灵地再次用双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小小的身子绷得笔直,急急抢白道:“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记得!真的!姐姐你走吧!”
看着她那副掩耳盗铃、急于撇清的模样,谢令君紧绷的嘴角竟不由自主地向上弯起一个极淡、几乎难以察觉的弧度。她摇了摇头,眼中冰霜似有刹那消融,随即不再言语,转身便欲离去。
然而,刚迈出两步,一股无法抗拒的眩晕猛地袭来。眼前骤然一黑,仿佛整个世界瞬间沉入墨海。耳畔海浪的轰鸣声、林间的风声,都变得遥远而扭曲。
她心中只来得及闪过一个念头:“糟了!毒压不住了……”
这个念头一起,身体便已彻底失去控制,如同断线的木偶,直挺挺地向冰冷潮湿的沙滩栽倒下去,彻底陷入了无边的黑暗。
“啊呀!”小女孩吓得惊呼一声,小小的身体猛地向后弹开好几步,险些跌坐在地。她惊恐万状地盯着那骤然倒下的身影,心在腔子里“咚咚咚”擂鼓般狂跳,几乎要撞破胸膛跳出来。方才那冰冷剑锋贴着皮肤的感觉还在,那姐姐身上浓重的血腥气也仿佛还萦绕在鼻尖。跑!快跑!离这可怕的人远远的!这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驱使着她转身就朝家的方向没命地狂奔!小小的赤脚深一脚浅一脚地陷在沙滩里,每一步都扬起细碎的沙粒,狼狈不堪。
她一口气跑出老远,直到自家那破败歪斜、仿佛一阵海风就能吹倒的木板小渔屋模糊的轮廓映入眼帘,才敢停下脚步,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回头望去,那倒在灰白色沙滩上的青色身影,在渐渐明亮的晨光里,显得那么突兀,那么孤伶伶。
“她…她死了吗?”小女孩的心揪紧了。这姐姐刚才虽然凶,可……可毕竟没真的杀自己。她长得那样好看,像天宫里走下来的仙女,仙女也会死吗?
海风卷着咸腥的气息扑在脸上,小女孩呆呆地站着,小小的眉头拧成了疙瘩。
一个声音在脑子里拼命叫嚷:“别管她!她带着剑,流着血,肯定是惹了天大的麻烦!你救她,万一她醒了要杀你灭口怎么办?万一那些找她麻烦的坏人追到村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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