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月笙没再看他,微微侧头,对副驾驶位下来的一个穿着黑色短褂、精悍如豹的手下,低声吩咐了一句。
那手下点点头,面无表情地快步走向白回子。
白回子大惊,这态度有问题!
他直起身就要跑,可此时腿再快也没有用,身后已经围满了黄公馆的保镖。
杜月笙那手下,正是‘小八股党’中绰号‘花旗阿根’的叶焯山。
他与顾嘉棠、芮庆荣、马祥生三人,被人又称‘杜门四大金刚’,可以说是杜月笙的嫡系势力。
叶焯山伸出铁钳般的手,一把抓住白回子的后衣领,像拎小鸡一样,毫不费力地将他从机箱盖上提了起来!
动作粗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制意味。
“走!”叶焯山冷喝一声,推搡着脚步踉跄、惊魂未定的白回子,跟随着杜月笙,走进了那扇象征着上海滩权力巅峰的黑漆铁门。
小汽车随后开了进去。
铁门在白回子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喧嚣的世界,也仿佛隔绝了白回子的最后一丝渺茫的希望。
茶馆二楼窗口,金佑森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他看不明白了,白盛说他不只是大龙头,更是青帮‘悟’字辈,怎么杜月笙会如此对待他?
他呷了一口茶,无论怎样,继续看戏吧!
只是遗憾的是,这小子是没办法帮自己引荐了,哎!这段时间连吃带住,可是没少挑费!
赔了!
白回子被推搡着,穿过戒备森严的前院。
院子里站着不少黑衣短打扮的汉子,个个眼神锐利,气息精悍,如同标枪般挺立,无声地散发着肃杀之气。
白回子感觉自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羊,腿肚子都在打颤。
他被带进了一间偏厅。
偏厅不大,布置得古色古香,红木家具,紫砂茶具,墙上挂着字画。空气里飘散着淡淡的檀香味,却压不住那股无形的肃杀。
杜月笙已经端坐在上首的太师椅上,手里把玩着一串紫檀佛珠,眼帘低垂,看不清表情。
黄金荣并没有出现。
扑通!
叶焯山在他膝弯处,不轻不重地踢了一脚。
白回子腿一软,跪倒在地。
“杜……杜先生……”白回子声音发颤,汗如雨下,“我要见黄、黄老板,为什么呀?”
没人回答他。
杜月笙依旧没抬眼,只是缓缓地、一颗一颗地捻动着佛珠。
那轻微的‘沙沙’声,在寂静的偏厅里显得格外清晰,如同催命的鼓点,敲在白回子的心上。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年那么漫长。
白回子跪在冰冷的地砖上,汗水浸透了布褂子,额头还在隐隐作痛。
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毕竟哈尔滨唐阎王的手,不可能伸这么长,唯一的怀疑,就是那个老豆!
是他把自己送上门来的。
可为什么呢?
白回子真想不明白,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海水,一点点淹没了他。
他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来上海,更后悔不该相信那个圆脸蛋子邪门的老豆!
终于,杜月笙捻动佛珠的手指停了下来。
他抬起眼帘,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白回子,平静无波,却让白回子感到一种灵魂都被看穿的寒意。
“白先生,”杜月笙的声音依旧平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实梗讲拨侬听,我搿搭有封唐司令额信……”
毕竟在上海待了这么久,白回子已经能把上海话听个一知半解。
闻言浑身剧震,如坠冰窟!
唐枭的信?
他们怎么会认识?
不是老豆,竟然不是老豆,他是好人呐!
“杜先生!我不管唐枭信里都说了什么,可毕竟您也是青帮中人,难道不帮我,帮他吗?”白回子厉声道。
砰!
杜月笙手中的紫檀佛珠轻轻顿在了红木茶几上,发出一声不大不小的脆响。
这声音仿佛带着某种魔力,瞬间打断了白回子歇斯底里的嘶吼。
杜月笙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白先生,假使侬是我,侬选军权大握额唐司令?还是狼狈逃窜额前青帮龙头?”
杜月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砸在白回子的心上,砸得他魂飞魄散!
他最后的希望被彻底粉碎!
完了!全完了!
傻逼才会选自己,还要人家怎么说透?
杜月笙叹了口气,喃喃道:“侬真额是憨到家了呀,惹啥人勿好,偏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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