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等他满十八,矿上指定有宝根一个编制!”
以上这些待遇都是条例里规定的,最后娄主任还背来了一袋玉米面,大约六十多斤——这是矿上挤出来的。
矿上的文件开的很快,大意是就算上头不认这个烈士但矿里自己认死了。
只不过林靖远领着宝根在财会领钱的时候,出纳递给林靖远的是二十张大团结和一张矿上领导开出的三百五十块欠条。
宝根本以为林靖远会发火,可谁知林叔却很习以为常的收了下来。
林靖远知道出纳说的是实话,哪怕是一向被优先照顾的煤矿单位,从去年年末开始,职工实发的工资越来越少。
1月13日,林靖远带着张宝根和两个巨大的包裹坐上矿上运煤的车,直奔市区的火车站。
坐在车斗里摇晃的张宝根看着逐渐消失在视线里的矿区,忽然有了一种与前世彻底割离的错觉。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抱着的大笔记本子。
从矿里对他爹有了新结论开始,那些涂鸦便慢慢消失不见,最后化做了一个小小的五角星出现在笔记本的扉页上。
宝根这两天一直在怀疑是不是老爹已经瞑目了?
在矿区的出口,二号井的技术员龚利民一直怔怔的看着消失不见的卡车。
老张那天去二号井的真实目的是什么,其实他是最清楚的,但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德市火车站候车室里。
老林和宝根各自坐着一个大包裹。
长木条拼成的候车凳子上挤满了旅客。
几个小时过去,旅客们换了一批又一批,但长椅上依旧是满满当当。
两人都在就着开水吃粗粮馒头。
临行之前,林靖远拿着娄主任开的介绍信在食堂里买了七八斤馒头当干粮。
不是林靖远舍不得给宝根买素包子吃,而是这年月在路上吃得太好,是祸不是福。
“宝根,又在本子上画嘛呢?”
林靖远闲着没事好奇的看了一眼宝根抱着的本子。
在时隔三天之后,笔记本上的第二页浮现出了新的涂鸦。
“叔,我去下厕所!”
看着宝根顶着笔记本跑了,林靖远摇摇头。
——这孩子莫非以后还想当画家?
至于让八岁的孩子自己在火车站上厕所这种事,在六十年代是无所谓的。
该杀的早杀绝了,漏网的也不会在这时候做“买卖”。
大人都吃不饱,谁家还买孩子啊?
在火车站厕所那臭不可闻的木质隔间里,宝根被熏得两眼发黑,但依旧坚持用镜子看着新出现涂鸦的内容。
【2000年3月16日,阵雨。
如今的德市火车站早已变得面目全非,全新的装饰和电子设备正让这里无限的向沿海水准靠拢。
我每次走进这里的候车厅,总会想起四十年前的那一天。
1960年1月13日,腊月十五,我们一家人这辈子都无法忘怀的那一天。
如果给我一次后悔的机会,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回到那天去阻止我那莽撞的尝试。
正是那次莽撞,让家里在后来遭遇了太多的磨难,大姐肚子里的孩子也最终没能保住。
那年我十七岁,冲动而自信。
因为怀孕的大姐每每因为营养不良而抽筋,家里和大姐婆家凑了些玉米面准备去粮站换钱和票,好托人搞些猪大腿来给大姐熬汤补钙。
单纯的我信了那些同龄人的话,认为按照长辈们的方法又费力又划不来,还换不了几根骨头。
所以我冲动的偷拿了那袋玉米面去了火车站隔壁的黑市。
其实我的胆子很小,不敢深入那条巷子,就傻傻的蹲在小巷入口靠火车站的第二个窗户下。
故而当公安突然出现时,我是第一个被发现的。
投机倒把让父亲和姐夫都丢了工作,大姐因为情绪过于激动......孩子也没了......哎,悔不当初啊......。】
盯着这段文字形成的时间,宝根惊讶的张大了嘴。
——爹,您这是在德市火车站卡BUG了还是迷路了?而且一卡就是整整四十年!
厕所里浓郁到了极点的味道,趁机欣喜若狂的猛灌入小屁孩不自觉张大的嘴里。
“咳咳咳咳~~~,臭死大爷,咳咳,小爷我了~!”
回到候车大厅,宝根还没想好该怎么做,林叔却似乎有话想对他说。
“宝根,马上就要真的离开德市了,叔给你介绍下家里的情况。”
林叔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不规则的烟圈,抬头看向候车大厅的窗户,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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