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睡半醒,我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眼睛是半睁不睁,安未一钻进来,我就跟个偷食儿的耗子一样在她的兜里开始摸。
安未挂了电话,那一脸青春洋溢,春意烂漫立刻原地消弭,就像是本来正高高兴兴把唐僧捆进蒸锅,结果洞府门外有个泼猴儿叫骂:
“妖怪——妖怪——”
安未则叫骂:
“干啥——干啥——”
我眯着眼睛对她上下其手,她一身的痒痒肉,已经夹紧了胳肢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滚,傻逼,哈哈哈,滚滚滚——”
“你烟呢?!快——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然后一包烟就砸在了我脸上,附加安未的大白眼儿。
特像那只大白熊。
我把车窗全打开,天窗开大,整个人都不辞辛劳地趴在窗户上给自己点上了。安未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瞅我——我不用转头都能感觉出来。
而且我悲哀地发现,同样是破财春宵,都是花了钱的,凭什么她看上去精神焕发,而我,我——
安未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一上车什么都不用问,第一句话就宣告胜利。
“傻逼,花钱找罪受。”
妈的,我无力反驳,她说的是真他妈对。
抽完了烟,在后座儿的袋子里翻翻翻,翻出了一盒儿茶叶,我把它整个倒过来,一大摞小塑料袋儿分装的茶叶全倒在了后座上,然后把烟头摁灭,还狠狠捻了捻——我的表情肯定很狰狞。
“哐当”一声把铁盖儿盖上,狠命揉了揉脸,真心实意地对安未说:“爸爸,求求你发个善心,把你的不孝子送回家吧,今年过年儿子给您包个大大大——红包儿。”
安未二话没说:“成交——”
话音刚落就从后视镜里横了我一眼:“傻逼儿子要是敢赖账,小心爸爸把你的腿打断。”
我嬉皮笑脸:“哪儿敢啊——高堂在上,请受犬子一拜——扑通扑通扑通——”
安未:“哼。”
她发动了车,当即就要踩油门弹射出去,我刚换的车,我能让爱车受这委屈,当即就够着手去打她:“等会儿等会儿!!”
我这慷慨激昂,嫉恶如仇的样子把安未都吓了一跳,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反击,我就“识时务者为俊杰”迅速缩回了角角儿里蜷起来,大声冲她喊叫:
“热车,热车——我新换的——诶哟——”
我被她扔过来的包儿砸了。
于是我俩都叉着腰,剑拔弩张地静待热车。
最后安未越想越气,肯定是觉得乖乖听我的话太掉面子,于是她就声音贼大地“哼”,你可以试试发这个音,然后你就会发现,这个能充分而传神地表现自己的愤怒的音节,很难有气势——
因为音量难以提高。
很显然,安未发现了这一致命的缺陷,于是她更郁闷了,为了加以弥补,她又:“哼,哼,哼——”
于是我不厚道地笑了。
这不能怪我,我是想给她个面子的,本来,毕竟吃人手短那人嘴短嘛——但我没忍住噗哈哈哈哈——
就在我杠铃般的笑声中,我们已经开出了地下车库,外面还在飘雪,洋洋洒洒,和悲催的昨天别无二致。
随着车子上了地面,收音机就从沙沙的乱流声开始变成一个清甜的女声:“你是否也曾爱过那样一个人——
你本在这皑皑尘世间,茫茫凡俗里,日复一日地过着一眼就能望见头的日子。偏生就有这样一个人,无关性别,无关学历,无关外貌。
但ta就是那样光风霁月,笑一笑,便是欢喜。
从此神魂颠倒,不问归途,不计过往。”
沿途上了盘曲复杂的高架桥,像是盘根错节,千年不朽的老树根,满满地盖上了雪。在一望无际的穹顶中就全是这种看起来又白有蓬松的冰晶,但实际上里头脏的要命,一化掉,满是污垢淤泥,便原形必露。
似乎很多很美妙的东西都这样,就像我们永远不知道网红景点儿的照片上用了多么诡异的滤镜手法。
但并不妨碍我们怀着满腔热忱和企盼向往着每一年的初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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