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飞翔的感觉先于一切,明确地占据了他的意识。
怪不得人类总是痴迷于各种看起来更像是飞的极限运动:跳伞,空中冲浪,翼装飞行……又总是忍不住给各种信仰里加上一点飞行元素,谁家的神或是图腾要是不会飞,那恐怕必须找点什么更酷炫的技能,才能勉强说得过去。
这或许是灵长类动物对祖先一点小小的抱怨:看看人家的翅膀,看它们能追得上风。
他现在仿佛自然而然就学会了飞,只要猛地拍打翅膀——滑翔和俯冲的刺激让他几乎想不起来所有值得烦心的事。
那些已经黯淡和失去光泽的羽毛开始在风里融化,阳光成了暖洋洋的助溶剂,那种感觉并不疼,更像是一次惬意的温泉之旅。
融化并没有干扰飞行,他回过头看着那片云,云被融化的羽毛染成了漂亮的淡粉色,漂浮在蓝得快要滴出水的天空里。
“鸟在死去后,会变成云。”
他从身后被人抱住,从那朵云里坠下去:“和你们那里的云不一样,这种云会叽叽喳喳的叫……等他们不耐烦当云了,就可以找一颗蛋钻进去,变回小鸟,或者下一场雨。”
雨也会做梦吗?
他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他正作为一滴雨向下落。
这个过程在地面上看来真的很迅速。
迅速到察觉天色转阴、闻见风里那种下雨独有的湿漉漉的冰凉气味,意识到没带伞拔腿就跑的那几秒钟里,就已经有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毫不留情地把人淋得浑身湿透。
但作为雨的视角,这一切却发生得很慢,好像一点都不必着急。
从一片积雨云落到地面的轨迹和时间都是固定了的,他只要枕着手臂,悠闲地欣赏那些涌动的云层、云间异常明亮的电闪。
愿意坐着也行,坐累了直接躺下也没问题,有兴致的话也可以尝试高难度的跳水动作。
他先落在了一只鸟的羽毛上,疏水层很快就让他变回了圆溜溜的水滴形状,那只鸟飞快将他抖落下去,加快速度咻地钻进了岩间的巢穴。
然后他被甩到了树叶上,这是当初长得最猛的一棵小树,现在已经变得非常强壮茂盛,枝杈间栖息着不少动物,绿油油的叶子成了最好的滑道。
他跌跌撞撞滑了几次——这种冒险一定比任何漂流都更带劲,雨当然不会疼,只有兴奋、刺激跟晕头转向……他作为一滴雨落到了目的地,砸在了一颗正等待新意识到位的茧里。
这是意识的流动和变幻,完全不受物理规则的限制、不遵从任何科学原理,他忽然就理解了小卷毛为什么完全不了解这些。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已经变成了树干的手臂。
他看着自己在阳光下的影子。
“也不一定就会这样。”
年轻人蹲在地上,眨了眨眼睛,闷闷不乐地抿唇看着他。
附近的意识你一言我一语地跟他聊着天,夸他挑选的蝴蝶皮肤非常漂亮。
零号想要开口,却仿佛被什么封住了喉咙。
零号用力按了按额头:“不——严格上来说这不是咒语……”
小卷毛走过来,抱住他帮他调整了下姿势,有点头痛地看着他的身体——仅仅只是一场梦,对方的意识就已经被干扰到了这种程度。
他下意识抬起头,看向靠在修复舱里的零号。
他必须的确相信那个椅子其实是木马玩具,相信自己的手里有一把手术刀。
要解决那些梦域,唯一的办法就是“修改认知”,但这原本就是一把双刃剑。
他早习惯了这种反应,这并不能怪其他人……毕竟能够把认知修改到这种程度,其实已经和精神失常只差一线了。
这个过程并不费力,当水到渠成的时候,自然就会知道该怎样做——如果实在不会的话,风会教你,草叶也会教你。
“让我伤害一棵用了一亿年来到地面、又花了几十年才得到自由,做了两千九百四十七次草才终于能开花的石头?”
迎上对方的视线,零号抬起手,轻易就让木质化的皮肤变回了原本的状态:“只要说服自己。”
他已经太久没开过什么玩笑了,尽全力开了一个,无精打采耷拉下去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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