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廿三,清晨启殡,皇帝改换惨吉服。翌日,荐车马明器。
冬月廿六行祖奠,奠后龙輴移至承天门。后行遣祭,请升韫椋车——
侍中郑闱跪奏称“请升韫椋车”,司徒顾始率众人奉梓宫升韫鲸车。奠席设于韫椋车东南,太尉崔准将醴酒跪进皇帝、皇帝跪祭。太祝魏谒期跪读祝文、在场者皆哭。
中书令顾始再跪读哀册于奠席之东。读后皇帝再拜,太尉、群官、诸妃、主皆哭再拜。此时礼仪使跪奏称“韫椋车将发”,皇帝前哭尽哀。礼仪使称“请再拜奉辞”,皇帝稽颡哭踊,再拜。
后,送葬队伍按吹鼓、安置大行皇帝仪容的灵车和其他丧车、装载入藏明器和食物的遣车、写明大行皇帝身份的铭旌和纛旗、持铎的挽歌、安置灵柩的韫惊车和“诸孝从柩车序”的次序排列完毕。
太尉崔准等赴山陵人员向皇帝辞别,送葬队伍在皇帝的目送下,向百里之外的帝陵渐行渐远。
朱雀门上,雪虐风饕,天凝地闭。
空中漫天腾飞着一片片惨色的白,你已经分不清那究竟是飘舞的雪,还是纷飞的瘗钱。贯耳的皆是风的铮鸣与山崩钟应的哭嚎,可你的眼睛却干涩生疼,流不出一滴泪了。
你侧眸看你的姑母,她同你一样在雪中伫立着,早已尨眉皓发。
你又看朱雀城大街上遣祭的营幕军兵,陈列五里。万人惨澹,驷马悲鸣。
你励精图治的父亲走了,你的人生却刚刚开始。
昭内,科举愈兴,新旧世家正值更迭。将才匮乏,武制待改,各方势力暗流汹涌。
昭外,东西突厥敌友难辨,回纥及西域各小国蠢蠢欲动。西方遥远的大食与吐蕃纷争不断,亦是对中原虎视眈眈。
有挽歌云:万方悲而雨泣,三灵惨而云互。嗟厚德之长违,仰高天而攀慕。
而你又能以何攀慕。
皇哉唐哉,唐哉皇哉。
“勋国公悬车杖围之年,驻守北疆多年。此番赴国丧,自请送祭,往返之途数百里亲力亲为,赤心可鉴,确应皇恩犒慰……只是他位至三公,已是赏无可赏了。”
你听见姑母的话,奏章之上蓝批一顿,侧眸而望。
自你入主紫宸殿后,便跟着姑母开始学习处理奏疏章表。长安宫往来不便,你请姑母暂居紫宸殿西侧的延英殿,便宜咨事。
起始你接触的仅是些简单的陈谢慰问的章表,从前在父皇身边瞧过几次,故还算顺利。近来几日姑母有意无意引你一同批注论言谏疏,你便觉得渐渐吃力起来,实非易事。
方才听见姑母所言,你心中知晓其意,暗自思索起来。
勋国公崔准,虽不同顾氏是开国就随高祖南征北战的,却也是高祖皇帝时累功积勋的将才。后至太宗时任左骁卫大将军,太宗皇帝曾言之是大昭的半壁江山。
父皇时勋国公官至辅国大将军,后更赐优崇之位正一品太尉。其虽年逾杖朝,但老而弥坚、威望素著。
只可惜崔氏子息淡薄,勋国公膝下唯一的嫡子崔衡,娶了高祖皇帝的明德太子之女——康平郡主。二人感情甚笃,三年前崔衡随郡主而逝,勋国公悲恸难抑。又听闻其庶子崔御虽官至左羽林将军,却素来庸愎,不得勋国公喜爱……
自己若没有记错,崔衡与康平郡主育有一子一女,其子名崔玦,现任金吾卫左司阶,与妻于氏膝下有二子,正值舞象至学之年。
清河崔氏嗣中多勋贵,鲜能者,以勋国公高龄当属风中之烛,百年之后难言能资荫几时,不若赐官后生,以彰天恩。只是不知……
“我记得崔司阶有二子,不知姑母可曾见过,若为可造之材,提点一二,如此可行?”
你以为姑母听了你的话或能忖度些许,却见其听罢便摇头称否。
“次子尚幼,长子学于弘文,虽素闻通文好德,只是自幼体弱,以崔氏之善武,实难堪任……而且,即便其子可堪重用,也不能再用。”
闻言你搁笔起身,移步上阶,跪坐在秦芷身边。你望见姑母手中的奏章,是谏议大夫尤墉所请。
“……还请姑母明示。”
“科举始于太宗,多少世家因其而盛衰,此举不仅为取民心,更为削权贵世家之势。只是太宗皇帝操之过急,开国有功的五姓七望衍于今忠于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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