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身躯一溜烟就消失不见了。
舒宜忍俊不禁,闻岱也失笑摇头。闻曜终于忍不住,冲上来抱住闻岱的腿:“阿耶——”
“好,”闻岱稳稳站着,将儿子拢到怀里,像高大的树展开树冠,罩住其下的小树苗,“在家可听母亲的话?读书习武都坚持了吗?”
没听到回应,闻岱揉了揉他发顶,等了片刻,用大掌轻轻抬起儿子的脸,果然看见一双微红的眼睛。闻岱顿了顿,故意笑道:“又哭成只小猴子,羞不羞。我看看,在家脸都吃圆乎了,想必伙食是好的。”
话是这么说,闻岱堪称轻柔地用指腹拨了拨闻曜脸蛋上的一圈婴儿肥。闻曜用双拳揉揉眼睛,不好意思地笑了。
“你在家辛苦了。”闻岱按着闻曜的肩膀,转过来肃容向舒宜道。
舒宜正笑眯眯看着这对父子,赶紧对他笑笑。
闻曜还贪恋地抱着闻岱的腿,像只搂着树枝的树袋熊。苍如柏捧了个大托盘过来,停了停,弯下腰对闻曜道:“破奴,你先去旁边玩,柏哥哥还要为将军上药。”
旁边的苍如松一个激灵蹦起来,嘴里念着“我怎么没发觉呢”,忙叨叨地过来要接苍如柏手中托盘。
苍如柏单手就将他按在原地:“你带着破奴玩去,急三火四的,一点不稳重。”
“行了,你们俩,”闻岱有些好笑,“扶我到前院书房去,破奴,你跟着母亲,别怕,我裹好伤就来找你们。”
闻曜乖乖牵了舒宜的手,嘴上还道:“我可以给阿耶裹伤的,在军营里我就做过。”
苍如柏一贯是个稳重的人,此时有些失态,他在原地绕了两圈,问:“将军,不然就在这吧,从正院去前院要绕好大一圈路呢。”
“一点小伤,”闻岱甚至还笑了一声,没让苍如松扶,自己稳稳立着,就要迈步,“走。”
舒宜忙说:“就在正院吧,我正房一贯是空置的,不打紧。”
说着,她牵着闻曜往外走。
苍如松和苍如柏也顾不得那许多,对视一眼,道:“将军,属下大不敬了!”就齐上前去,揭开闻岱的盔甲。
那盔甲沉重,且层层叠叠,两个人叮呤哐啷弄了好大一会儿,才解开最后一层甲胄。
舒宜恰走到院门口,回头一看。
背上盔甲一卸,哗啦一声,地上泼了好大一捧血。弃置一边的是被利刃直接割开的衣物,浸透了血色。
想必是背部受了伤,又限于撤军令仓促赶回,没能好好包扎,血早已浸透了衣服被闷在盔甲里,难为刚刚在外头那么久,竟没人一个人看出来。
舒宜周身一震,她没有勇气再往上看伤口,只急促地吩咐道:“我叫人来帮忙,还需要什么药没有?我去开库房。”
闻岱是侧身对着院门,他脸上表情不变,甚至还有余裕对舒宜温和地笑了一下:“没大事,就是血有点多,别吓着你。”
手掌传来温热的触感,是闻曜拉拉她的手,一板一眼道:“阿娘,别害怕,阿耶没大事。”
“嗯,”舒宜沉默片刻,笑着一点头,“咱们去叫郎中,再开库房找药,好不好?”
“我不怕血的。”闻曜虽是这么说,却没有拒绝舒宜挡在他眼前的手掌,跟着舒宜往外走。
郎中长吁短叹,对着里间道:“你们这群军汉,包扎也太过粗鲁了些!”
苍如松和苍如柏两个平日里威风八面、人高马大的小伙子,此刻双双束着手站在郎中跟前,像两个被训话的小学生,赔着小心道:“是,是。”
苍如柏道:“已经按先生说的去熬药了,还有什么要做的不曾?”
郎中一捋花白的胡子,想了想:“伤先晾着,闷着近一天,得透透气。等药喝下去了,再让病人休息半个时辰,找些三七、薄荷来,配着我的膏子,给他敷上。”
舒宜正走到跟前,当即道:“我使人去找。”
“使得,国夫人手上的,必是好东西,”郎中对舒宜很是恭敬,转头又对苍如松和苍如柏兄弟两个语重心长道,“下次再不能这么闷着了,不然铁打的人也受不住!还有,病人这两天不能做重活,也不能烦心,最好静养,明白没有?”
“是是是……”苍如松和苍如柏俱是低眉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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