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而在城中那些大族、豪绅、巨贾的粮仓和钱库里!他们的粮,够全州吃三年!他们的钱,能把这府库填满十次!”
他转过身,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我今日免掉的,是压在百姓头上的石头。我不是在花钱,我是在松土、施肥。你想想,百姓手里有了余钱,他们会不会去买一尺布,打二两酒?市集热闹了,商贾是不是就有利可图?整个歙州的经济,是不是就活了?”
徐二两的呼吸微微急促起来,他好像抓住了什么,但又觉得那想法太过疯狂。
刘靖走回他面前,一字一句地继续说:“等百姓的日子好过了,他们会念着谁的好?是我,是你,是咱们刺史府!民心在我们这边,我们就站稳了脚跟。到那个时候……”
他话锋一转,带上了一股森然的冷意:“我再向那些脑满肠肥的豪绅士族伸手,他们是给,还是不给?”
“我若一上来就加税,他们只会阳奉阴违,甚至煽动百姓闹事。可我现在给了百姓天大的好处,谁敢在此刻跟我作对,就是跟全歙州的百姓作对!”
刘靖的手指重重在桌案上一点,发出“笃”的一声脆响。
“这,叫‘民心所向,大势所趋’!本官不是在花钱,我是在买刀!买一把以全城百姓为刃,本官为刀柄的刀!到时候,本官拿着这把刀去割那些豪绅的肥肉,你看他们喊不喊疼!”
胡三公只觉得一股凉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得过分的刺史,第一次感到了一种发自内心的敬畏。
“所以。”
刘靖的语气缓和下来:“你现在要做的,不是盯着空箱子发愁。而是立刻去做另一件事。”
他从案上拿起一份早已写好的文书,递了过去。
“这是我拟的吏治策划书,你看一下。”
徐二两颤抖着手接过,只看了几行,瞳孔便骤然收缩。
“清查田亩、核验商铺、重定税基……明范各部职能,互不干涉,裁剪冗官……”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要将歙州盘根错节的旧势力连根拔起!
徐二两茅塞顿开,之前的忧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振奋。他站起身,对着刘靖,深深地、郑重地作了一揖。
“刺史深谋远虑,下官……心服口服!这就去办!”
看着徐二两带着十足的干劲离去,刘靖这才端起那杯早已凉透的茶,一饮而尽。
当天,数十张盖着刺史大印的告示,被差役们敲锣打鼓地贴满了歙州六县的大街小巷。
城南的茶馆外,布告栏前,里三层外三层围满了人。
“……兹布告全州百姓,为体恤民生,刺史刘公有令:即日起,废除人头税、户税、盐铁附加等一切苛捐杂税!今后,我歙州之民,只需缴纳夏秋两税,再无他扰!”
一个穷秀才扯着嗓子念完,人群先是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下一刻,山呼海啸般的狂喜炸开了!
“娘嘞!这是真的吗?俺不是在做梦吧!”
“不用交人头税了?俺家刚出生的娃儿有救了!”
“刘青天!是刘青天啊!”
一个黑瘦的老农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脸埋在粗糙的手掌里,嚎啕大哭,那哭声里,是积攒了十几年的绝望和一朝得见天日的狂喜。
街角,方蒂的父亲正守着他的汤饼摊子。
那一声声的欢呼传进耳朵里,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手中的汤勺“哐当”一声掉进了滚烫的锅里,溅起几滴汤水,他却浑然不觉。
他愣愣地望着不远处那张红纸黑字的告示,嘴唇哆嗦着。
不用再为刚出生的孙儿那笔几乎要压垮全家的重税发愁了……
而下达这个命令的,是那个给了他儿子天大前程的刺史!
老汉的眼眶猛地红了,浑浊的泪水不受控制地滚滚而下。
他默默地转过身,顾不得生意,对着府衙的方向,挺直了那早已被生活压得佝偻的腰,然后,深深地,深深地拜了下去。
这一拜,拜的是天恩,更是拜一个让百姓能活下去的希望。
一时间,“刘青天”的名号,如风一般,传遍了整个歙州。
而此刻,刚从刺史府领了官服和腰牌的方蒂,正站在自家的破木门前,心情复杂。
他刚刚被胡三公亲自召见,劈头盖脸就丢给了他一个任务。
“方蒂,身为新科案首,人品才学都是上上之选。”
“上任之后的第一件差事,也是最要紧的一件,你且记住。”
“清查治下人口,丈量田亩,厘定税务,登记造册。”
方蒂不由一愣,心情沉重。-->>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