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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靖的声音传遍全场,清晰地落入每个人耳中。
“你们从魏博千里迢迢而来,历经生死,投奔我刘靖,是我刘靖的荣幸!”
“你们是庄二的兄弟,从今天起,也就是我刘靖的兄弟!”
“我刘靖对待兄弟,只有一句话: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绝不会亏待任何一个为我流血流汗的兄弟!”
话音刚落,牙兵们眼中刚刚升腾起的火热,几乎要沸腾起来,不少人已经激动得满脸通红。
然而,刘靖话锋猛然一转,脸上的豪迈瞬间褪去,声音也随之变得冰冷刺骨,如同腊月的寒风。
“不过!”
“丑话,我也要说在前头!”
“这里是歙州,不是无法无天的魏博镇。在我刘靖的麾下,就要守我刘靖的规矩!”
“过去在魏博镇当爷的那些烧杀抢掠的臭毛病,都他娘的给我收起来!”
“谁要是敢在这里耍横,欺压百姓,败坏我军军纪……”
刘靖的嘴角,勾起一抹冷酷到极点的弧度,眼中杀机毕露。
“休怪我刘靖,六亲不认!”
“金杯共汝饮,白刃不相饶!”
“锵——!”
一声整齐划一、仿佛能撕裂耳膜的金属摩擦声,骤然炸响!
他身后,五百名玄山都牙兵,在同一时间,抽出了腰间的横刀!
雪亮的刀锋,在冬日的阳光下,反射出森然的寒光。
一股冰冷厚重,如山岳压顶般的杀气,瞬间笼罩了整个校场!
那不是一盘散沙的匪气,而是一种由铁的纪律和无数次协同操练凝聚而成的军势!
它沉默,却比任何呐喊都更具压迫感!
一众魏博牙兵脸上的火热,瞬间被这股气势浇得冰冷刺骨。
他们脸色煞白,甚至不敢与那些目光同样冰冷的玄山都士卒对视。
他们终于切身体会到,眼前这位年轻的刺史,绝非什么仁慈心软之辈。
“听明白了没有!”
刘靖一声断喝,声如炸雷。
“明白!”
三百多名魏博牙兵几乎是下意识地齐声应道,声音中再无半分桀骜,只剩下深入骨髓的敬畏。
见状,刘靖心下满意。
恩威并施,下马威给了,该给甜枣了。
他脸上的冰冷瞬间消融,取而代之的是爽朗无比的大笑。
“好!”
“都是我刘靖的好兄弟!”
“我已在营中备下最好的酒肉,今日,不醉不归!为诸位兄弟,接风洗尘!”
……
一场接风宴,从中午一直喝到了后半夜。
营中空地上燃起了数十个巨大的篝火,将半个天空都映得通红。
整只整只的肥羊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金黄的油脂滴落在炭火中,激起一阵阵诱人的香气。
一坛坛未经过滤的浑浊烈酒,被粗暴地拍开泥封,浓烈的酒香瞬间弥漫开来。
这些在逃亡路上吃了上顿没下顿,连口热水都喝不上的汉子们,彻底放开了。
他们狼吞虎咽,用随身的匕首割下大块的烤肉,塞进嘴里,大口喝酒,大块吃肉。
起初还有些拘谨,可见到刘靖亲自端着一个粗陶大碗,一桌一桌地敬酒,与他们称兄道弟,拍着他们的肩膀,说着“以后这里就是家”的话,毫无半分刺史的架子,他们心中最后一丝隔阂也消失了。
酒酣耳热之际,不知是谁先起的头,一个满脸虬髯、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壮汉,端着酒碗,看着篝火,突然毫无征兆地嚎啕大哭。
他一边哭,一边把碗里的酒灌进嘴里,哭声嘶哑而绝望。
“家……没了啊!”
“婆娘……娃……都没了啊!全让宣武军那群狗娘养的给杀了啊!”
这一声哭嚎,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所有人的情绪。
压抑了数月之久的悲伤、愤怒、绝望,在酒精的催化下,如同火山般彻底爆发。
哭声,咒骂声,酒碗狠狠摔碎在地的声音,响成一片。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成了无根的飘萍,成了真正意义上的孤魂野鬼。
刘靖没有劝阻,只是沉默地站在一旁,端着酒碗,将碗里的烈酒一饮而尽。
他知道,这股郁气,必须让他们彻底发泄出来。
不破,不立。
只有将过去的一切都埋葬,他们才能在歙州这片新的土地上,获得新生。
这一夜,刘靖没有回府,干脆就在军营中,听着这满营的哭声与醉话,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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